“这家居酒屋老板的手艺不赖吧?”
走在居民区的道路内,双颊红彤彤的宫苑辉夜转过头望向了陈牧,眼底多出了些期待。
“相当不错。”
陈牧微微颔首,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这家居酒屋老板的料理手艺相当优秀,那几道招牌料理一品尝,他就明白了,宫苑辉夜为什么会对这里心心念念了,再结合刚才出来时,他所看到的一楼的客满光景,就很容易推断出这家店的确是不少人的心头好。
“不过……”他顿了顿,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女社长,“你确定你没喝醉?”
在他把啤酒杯拿到一旁后,宫苑辉夜的确就没再喝了。
陈牧也清楚,身为宫苑株式会社的社长,在酒量上肯定是得有所锻炼的,必要的商务应酬不论在哪儿都一样,都得做好戴上面具,虚与委蛇的心理准备,同时,还得在合适的时间端起酒杯,于觥筹交错间,留下不错的印象,或是达成一部分的目的。
可饶是如此,从女社长第一口啤酒下肚,到现在为止,她脸上的红晕还未消去,这实在让人有些放不下心来。
可能唯一能让陈牧有些安全感的,大抵也就只有宫苑辉夜的脚步还算平稳,没有出现醉酒后的那种仿佛踩在棉花上的虚浮了。
“才那点儿,怎么可能醉了。”
宫苑辉夜摇了摇头,尽管她的酒量也不算特别好,但那点儿就醉了的话,那就太离谱了。
“那就好。”
听到这样的回答,陈牧松了口气。
在故土的时候,他曾经有幸照顾过醉酒的老妈,那个晚上没少给他折腾惨。
“说起来,牧桑……呃,感觉这个称呼怪怪地。”宫苑辉夜深吸了口气,略微放缓了步调,往陈牧的身侧靠近了一些,“之后,我就不叫你陈牧先生了吧?换个更简略一些的称呼,比如说,阿牧?”
“称呼而已,你喜欢就好。”
陈牧抬起眉来,借着头顶路灯洒下的冷白色亮光,看向了道路中间。
此时正值晚上的第二波下班高峰期,哪怕他们是抄了条近路,走的是居民区内,可居民区的道路中间依旧不乏来往的车辆,两侧供行人走的行人道亦是人来人往,人头攒动。
他想了想,和她换了个位置,让她走在了行人道的内侧,自己则走在了临近公路的外侧。
“阿牧。”
宫苑辉夜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近几年来,除去绘岛妙外,她没有用过这样亲昵的方式来称呼别人。
“啊?”
“在东大的时候,有追求过喜欢的女孩子么?”
可能是酒精麻痹了神经吧。
宫苑辉夜这样宽慰着自己,把额前的一缕黑发挽至耳后,有些八卦的问出了这个平时她绝不会提的问题。
“答案是没有。”
陈牧有些微妙的看了一眼宫苑辉夜,在他的认知里,对方吃饭时的那句玩笑话他勉强能理解,可现在她问出的问题就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了。
“没有?”宫苑辉夜的余光落在了他的侧脸上,语调自然的接着问道,“在我的印象里,东大的漂亮女生应该挺多的吧?”
“没太注意。”
陈牧一边回答着宫苑辉夜的问题,一边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再确认起了回公寓的路。这条路线是他在吃饭的时候查出来的,步行距离是最短的,但相应地,就没办法走大路了,得从居民区借过。
确认好路线没有走错后,陈牧收起手机,又解释了一句,“刚开始的时候,能够顾好自己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再加上课业上的那些事情,哪里还有功夫去讴歌青春呢。”
“那你记住喔,在女孩子眼里,刚才的那份温柔是很加分的哦。”宫苑辉夜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里多出了些同情的意味来,“可这么说来的话,你的大学生活截至到目前为止,就只剩下了课业和委托?这也太辛苦了吧。”
“就像你对你大学生活的评价一样,我觉得其实还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委托的话,也是今年才开始的。”陈牧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感慨,分岔路口前,他停下了脚步,辨认出方向后,他轻轻拍了拍宫苑辉夜的手背,示意她往左拐,“得走这边,再直走就得绕路了。”
“噢。”宫苑辉夜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可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的跟上了他的脚步,“那你不羡慕那些谈恋爱的人么?”
“这怎么会羡慕呢,这种事情又强求不得,更何况我个人还是更倾向于细水长流,或者说缘分到了?”陈牧斟酌了一下词句,“恋爱有恋爱的好,单身也有单身的妙,除去不能参与商业街的情侣活动外,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方便。”
“你这说的也太洒脱了。”宫苑辉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当时的感受讲出了口,“那时候的我对恋爱其实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觉得那是易碎的奢侈品,那时候的我……”她停顿了片刻,“只想着怎么打工养活自己了。”
那段时间里,她的想法就只有两个,一是以优异的成绩从庆应义塾大学毕业,二则是找到机会,一定要向那个人渣复仇。
“现在呢?”
陈牧有些好奇,这些天的实际接触下来,他感觉宫苑辉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恰恰相反,还挺好相处的。
经过最后的那个路口时,恰巧一阵凉风吹过,两个人都下意识地放慢了步子。
深秋入夜后的冷风向来属于是魔法伤害,避无可避的那种。
宫苑辉夜放缓的神经瞬间便被拽回了现实。
酒意渐去,思绪渐渐清醒,她立刻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言。
她讲了太多不该讲的话,而那些话和她接手宫苑会社时所下定的决心是相悖的。
可能那份决心已经矫枉过正成了某种执念,但是对她来讲,倘若没有这份从接手宫苑会社时就埋下的执念,她可能都撑不过那段最艰难的岁月。
但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吧,也或许是因为他的那些话,亦或者是缘于他一次又一次的保护了自己,在宫苑辉夜的心中,他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她已经不可避免的有些动摇了。
呼。
女社长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接着转过头去,清丽的侧脸被黑发遮住了大半,她感性的那面在这一刻也仿佛被模糊。
宫苑辉夜沉默了片刻,清冷的嗓音里满是笃信与坚持,“现在?我只想着怎么把宫苑株式会社越做越大,怎么让它在我的手上发光发热。”
陈牧本能的觉得宫苑辉夜这番话的语气不大对,就好像是在刻意的强调,以这样的强调来催眠自己似得。
他转过头,恰好对上了宫苑辉夜那双坚定的眼眸。
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
陈牧这样想着,停下了脚步。
从居酒屋到Tarot公寓,十五分钟的步行路程并不算长。
闲聊间,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