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鼎自然不会将大军拖慢在秦州,等第二天早上他待王虓、罗正武两部先行离开之后,也开拔出秦州而向西行。
他的军队这一路上攻伐不止没有太大的损伤,反而因打出旗号走一路降一路,人数越来越多。
并在郑建章与汪崇的一路辛苦劝说之下势如破竹。
尤其是伏羌、宁远这两座大城被张鼎攻取,使得前往陇西之路畅通无阻。
凤翔军就这样沿着河谷猛攻猛进,几天以内就抵达了陇西城下
此时周岑早已收到消息,正在加紧军备。
他得知敌军围城,快速前往城门之上,对着城下的郑建章与汪崇两人还有众多的降军是破口大骂。
张鼎派人上前劝降,也被愤怒的周岑一箭射伤。
他见此情形,知道没有劝降的可能,于是就准备让大军攻城。
此前往往都是凤翔军主防守,现在攻城也正好能练练兵。
“踏马的怎么说攻城就攻城啊?老子射伤使者不就暗示你多劝降几次吗?”
周岑眼看大军调动顿时傻眼了,他一开始本想强硬一些抬抬价,好为自己争得筹码,却没想到张鼎如此不耐烦,就这样攻城了?
“狗曰滴,谁怕谁!老子要让你撞个头破血流再求我投降。”
周岑咬咬牙下了狠心,定要让看不起他的张鼎尝尝厉害。
“众将士,守住陇西,将来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不在话下!”周岑准备使出浑身解数,所以大声的鼓舞守城将士,却只得到了寥寥应付,由于他画大饼基本上就没实现过,所以大家都不信他。
周岑见此情形气得火冒三丈,可还未等他发飙就被一发炮弹吓得爬到地下,原来是凤翔军正式攻城开始。
“大炮准备!”
“放!”
“轰轰轰。”
城下,随着张鼎的一声号令,战车营部总薛伍六下命指挥开炮,瞬时间十多门佛朗机炮同时开火。
由于佛朗机炮炮筒规模为中型,不能对城墙与城门造成多大伤害,故而只能杀伤城墙上的守军。
但除了佛朗机炮,城下各营的火铳手也同时开始大发神威对着城墙上的守城士兵进行压制,一番齐射,打的城头守军抬不起头来。
因陇西身处内地,他们全军也不过百十杆火铳,是远远不如凤翔军的。
相反的,此前武功之战,凤翔军足足俘获了建奴将近两千杆各类火铳,还有各式各样的火炮三十多门。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三门红衣大炮,只是因为这次出征都是山路,且兵贵神速,张鼎就只带了十门中型佛朗机炮。
所以张鼎准备抓住这个好机会,让将士们好好地练练火铳的射击水平。
至于弹药,那更不成问题,他如今既缺炮又缺枪却唯独不缺火药,因为陇西群山中有好几个地方盛产硝石矿与硫矿,此前就是明朝制作火药的原材料产地,如今正好便宜了张鼎。
而且他同时对工匠非常重视,使得凤翔军匠作营在一老带五新的情况下,人才、熟练工越来越多,大批量生产火药自不在话下。
甚至张鼎都有些飘了,他让稽查营在江南找到了毕懋康的《军器图说》,并且命公输台与匠作营研究其中记载的强大火器,尤其是燧发枪也就是书中的自生火铳。
张鼎让他们尽量改进此铳,而燧发枪最为重要的就是密封性,这又涉及到了优质钢铁的锻造技术,张鼎本人不懂,只能将这些一股脑的交给公输台与匠作营负责。
其实明代的火药技术倒是没什么问题,包括黑火药颗粒化都早已成熟。
张鼎现在只是心心念念的希望公输台与匠作营能搞出燧发枪,再完善火药的比例配方与枪膛的密封性,使其威力更加巨大,才能足以击穿建奴重甲兵。
至于现在,他还是只能用这些鸟铳、三眼铳等物件磨炼将士。
想到这里张鼎有些可惜毕懋康此人,他对这位大才十分敬仰,本想派人将他请到凤翔,充当公输台的大匠师一职。
但是当稽查营潜入江南时却发现他早在去年,也就是一六四四年已经在家乡去世,令华夏大地损失了一名人才。
“噼里啪啦!”
突然,耳边的铳声将发呆思考着的张鼎吵醒,他拿起单筒望远镜看了看城墙之上的守军,默默计算了一会儿,他发现凤翔军将士一开始十枪只有一枪能射到墙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火铳手也越打越准,让他十分满意,毕竟浪费倒不要紧,只要能把本事熟练就足够了。
就这样随着两天的消耗战,陇西守军终于受不了了,因为凤翔军一直不强攻,不死耗,而是东边打一枪西边放一炮,全在城下与他们消耗。
扰的守军睡都睡不好,他们扛了两天,直到凤翔军耗尽了弹药,这才开始攻城。
周岑本来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教训一下张鼎,好使他能讨价还价。
毕竟总是用远距离武器攻击,这说明了凤翔军的近战不行。
“熊克己,东城门就交给你了,给我攻下来!”
此时张鼎觉得时机已到,命令亲卫营的都尉熊克己带着三千人先行进攻。
其实亲卫营虽说是以熊克己为首,名义上他是亲卫营的都尉。
可亲卫营太过重要,这里边不仅有重甲兵,重骑兵,轻骑兵,还有新组建的炮兵铳兵。
张鼎为了灵活运用这些精锐,于是在亲卫营设置了六个都尉,他们分别掌控两备一千人。
只有张鼎调令之时,他们才会临时的组合在一起被某一个临时的总都尉指挥。
而熊克己是因为箭无虚发,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张鼎特将其命为亲卫营一都尉,并让他带着六备三千人刀盾手、铳手、弓手等混合精锐,先尝试进攻东城门。
熊克己的确没有辜负张鼎的提拔,他身先士卒,随手两箭就从低射高射死了两名正欲扔石头的守军。
随后,他带着三千人依靠着前排的大盾兵,缓慢却又坚定地靠近城墙,搭上云梯飞钩。
“弓手、铳手在大盾兵下射击,其余人跟我冲!”
说罢,熊克己第一个翻身上梯,他左手攀爬右手举着圆盾抵抗从上面砸下来的石头。
“哐!”
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原来是熊克己正上方的金汁陶缸被城下掩护的凤翔军弩车击破。
熊克己忍受着恶臭,翻身上了城墙,他踩在污垢之上,大开大合斩掉了四周惊慌失措的守城将士,并占据这个缺口逐渐扩大优势。
其余城门也是如此,张鼎没有围三阙一,他为的就是分散周岑本来就少的兵力。
而城墙之上到处救火的周岑没想到敌军不似他想的那样不堪,竟这般骁勇。
要知道凤翔军可能在建奴那边打的有些狼狈,但也恰恰是那几场战斗的磨炼,使凤翔军打一个久不经沙场的周岑与其麾下士卒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陇西守军打的十分艰难,凤翔军刚开始攻城还没两个时辰,他们就已经不住凤翔军狂风暴雨般的摧残。
“提督,我俩愿为提督攻城!”
就在此时郑建章扯着汪崇也来到了张鼎身前。
张鼎一开始本来为他俩着想,让两人在后面观战,省的与周岑见着尴尬。
可是郑建章却不那么想,他深知自己的立场不能不坚定,于是拉着汪崇跪地请战。
果真,此举让张鼎十分满意,他其实很不满别人投靠自己后蛇鼠两端。
“好!你们两个若能立下战功,此战之后本督定不会亏待你们。”
“末将多谢提督给我俩这个机会!”
郑建章与汪崇闻言十分高兴,急忙下跪谢礼。
随后两人点齐麾下五千多人马,协助熊克己攻城东。
这五千降军虽然都是巩昌兵,但张鼎却胜周岑多矣。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巩昌降军在凤翔军的影响下奋勇杀敌。
尤其是郑建章一把鬼头开山刀,杀得城头守备溃不成军。
他们本来人数就少,如军更被两万五千兵马强攻,于是渐渐地军心不稳,还没坚持多久四面城墙就都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轰!”恰逢此时陇西北城门又被炸药炸开。
“幸亏他们的城门是纯木头的,若是包了些铁那就不好炸了,诶呦!我还没想到你个臭小子还是个多面手?”
另一处战场上,张汉作为战车营都尉正率领六备三千人猛攻陇西北城门。
由于佛朗机炮没有弹药了,只剩下一些火药。
薛伍六见状灵机一动,他观察到只有陇西的北门是纯木打造,不似其他城门有重重铁片包裹。
所以他自己带着一哨人马,在同袍的掩护下,于城门之下挖了一个大洞埋下炸药,果真将北门炸出了个洞口,可供一人通过。
战车营刀盾手见此情形立马一拥而上,杀了进去并扩大优势打开城门。
“都尉见笑了,属下什么都不行,就对这火药行。”
听见夸奖,薛伍六一张黑脸傻傻的笑着。
“别笑了,老子夸你两句你还上天了?”
张汉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给了他一脚。
“节度使,差不多了,现在可以让人劝降了。”
另一边城东门处,商季威见时机已到,立马提醒张鼎劝降,省的敌人顽固抵抗。
“好,这事儿由你来办!”
经过张鼎点头后,商季威赶忙命传令兵前去劝降
郑建章与汪崇也在城楼上,对着以前的同僚各种喊话传信,破坏其军心。
“你们两个叛徒还有脸在城墙上聒噪,真不怕老天收了你们吗?”
这时正忙着四处救火的周岑也看见了这两个昔日的下属,他带着一群亲卫与郑建章、汪崇对峙。
“狗贼,你有脸骂我们叛徒,你才是叛徒,不仅是叛徒还是狗汉奸!”
郑建章一看见周岑就对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你个白眼狼,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的地位?”
周岑听到郑建章的回答非常生气。
“呵呵,笑话!老子的副将之职乃是大顺皇帝册封的,只不过在你手下办事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将这些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还说我倚靠你?笑话!”
郑建章回答的毫无毛病,噎的周岑半天说不出来话。
“小人,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耍嘴皮子不算什么功夫!”
周岑自知背叛理亏,直接命亲卫杀上去与郑建章对抗。
两方人马打了半天,局势却超朝着凤翔军这一边愈来愈偏。
随着时间的推移,陇西守军快要崩溃,周岑也清楚大势已去,他眼睛一转,直接命亲信带着大部分亲卫抗住郑建章与汪崇的猛攻。
而他准备直接溜走,从楼梯下城墙。
“他马的,不去前边抵抗贼军还在这里偷懒,真该死!”
周岑跑到楼梯口,见麾下一些伤重的士卒堵在这里,挡住了他的活命通道,于是他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他拿起战刀狠狠的劈死了挡在眼前的几个士卒。
“狗剩!狗剩!周岑,我曰你先人!”
这些守城士卒本在此休息养伤,却没想到突然死在了自己人手中,其中一个亲弟弟被杀,他怒骂着抽刀而对周岑。
“反了!你们都反了!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谁,我是你们的总兵,平日里吃喝拉撒哪个不是我管着你们?让开!”
周岑见麾下小兵竟敢拔刀向自己,于是准备给那人也来一下。
却没想到如此举动彻底激怒了周围的守军,他们大多都是本地人,沾亲带故的,如今周岑打不过敌人,只会用自己人撒气,这使当大家都很愤怒。
“凭啥你就能逃跑,我们就得替你这种货色断后?就你的命是命啊?”
狗剩的亲哥哥说罢,拿着武器疯狂的冲了过来,吓的周岑连连后退。
“踏马的,混账,你们在干什么,以下犯上是想抄九族吗?小心我杀了你们的全家。”
周岑边骂边退,但已经被成百人围住,罗正武与郑建章等人在东城墙上看着这有趣的一幕,纷纷命手下停止战斗,除了顽固抵抗者杀掉,其余守城士卒只要能放下武器就统统绕他们一命。
“你这狗官,老子早就忍不了你了!”
这时终于又有一个士卒忍不住朝着周岑动起了手,他身旁围着的守城将士们见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攻势,于是也都纷纷杀了上去。
自知无援军的守军在凤翔军的劝降下终于决定斩杀周岑开城门投降。
“叛徒,都是叛徒!”
周岑与身旁十几个亲卫殊死抵抗却无能为力,难抵大厦将倾,乱刀死在守城将士手上。
狗剩的兄长砍下了周岑的人头,与其他士卒跪着献给了城墙之上的罗正武。
“失去人心者,必败亡矣。”
收到了城墙之上的消息,张鼎感慨的对着一旁的商季威说到。
此战由于前期的消耗与攻心之计,凤翔军攻城的伤亡倒也不是很大。
他们以伤八百多人,重伤或死三百人的情况下拿下了西北重镇陇西。
而陇西城守城士卒则死伤了两千多人,足足一倍的战损比,还是在攻城的情况下。
这说明了凤翔军的战力终于逐渐提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