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芳芳嗫嚅了一阵,整理许久的措辞才开口,“艺智啊…有件事我们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父母严肃的表情让黄艺智愈发紧张,藏在桌下的小拳头紧了紧,“偶妈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嘛…”
闻言,文芳芳和丈夫对视了眼。
黄逸平沉默半晌,放下手里空掉的酒杯,看向坐在对面眼神忐忑不安的女儿。
“艺智,还记得你8岁那年得过一次很重的病吗?”
“记得,肺炎加败血症嘛,不就是因为这个病才让我们卖掉了之前的房子住进这里的嘛。”
黄艺智连连点头,虽然当时年龄尚小,但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回,想忘记都难。
况且黄艺智也不止一次的想过,是不是当初自己没有生病,家里的生活会更好一些,父母就不用这么辛苦,姐姐也可以有更多追求自己梦想的余地,而不是把这个虚幻的梦想寄托到自己的身上...
“当年几乎所有医院的医生都认为你抗不过来了,我们只能一家一家的医院求过去,最后才找到了一家愿意尝试治疗的医院。”
“…”
黄艺智眨眨眼,不明白爸爸妈妈旧事重提是什么意思。
对她来说现在脑海中对于当年的记忆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还是后来耳濡目染伪造的印象她都已经分不清了,因为她真的很怕疼又胆小,很难想象父母和姐姐口中那么坚强勇敢的那个小女孩会是自己。
“最后治疗的那天医生说手术进行的很是顺利,手术结束后你在病房里躺了很久,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是麻醉后睡着了,但之后却一直都没有清醒过来...”
时隔11年之久再次提起当时的情景黄逸平依然是心有余悸。
“还有这回事?好像从没听你们提起过啊?”黄艺智挠了挠头,从父母和姐姐的描述中她一直都认为自己虽然得了很重的病,但整个治疗都是有惊无险的,没想到还有过昏迷不醒的情况。
“当时检查后医生说你一切体征都很正常,但就是一直昏睡不醒。”黄逸平长出了口气,“就这么吊着营养液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虽然没了之前的记忆,但好在还是挺过来了。”
“失忆?!”
听到父亲的话黄艺智眼睛都瞪大了,两只手死死的按在桌上,“不是吧阿爸,可是我感觉自己一直都挺正常的啊?之前的事情我也都是有印象的?”
见女儿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文芳芳摇了摇头,“说是完全失忆其实也不尽然,因为你明明记得自己在生病,也认得出我们和你姐姐...”
黄艺智眉头紧蹙有些不解,一个8岁的孩子记得清前因后果记得住最亲近的家人,这样还算是失忆吗?
“那我是忘记了什么...?”
看着脸上带着浓浓不解神色的女儿,文芳芳眼里闪过种种异样的色彩,终是叹了口气,“本来我和你爸爸准备就这样一直隐瞒下去,但可能这就是命吧,该来的终归跑不掉...”
“偶妈...”
黄艺智抿了抿唇,父母这样的表情让她愈发疑惑,对一个8岁的孩子来说,究竟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会让父母觉得自己失忆了?
文芳芳紧绷的肩头放松下来,没有正面回答黄艺智的问题,只是紧盯着女儿的眼睛,“你对子衿的印象怎么样?”
“诶?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而且为什么把人家叫的这么亲密啊?!”黄艺智一脸堂皇的靠在椅背上,对母亲态度的突然转变颇为不解。
“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这么亲密的关系啊。”文芳芳神色有些怪异,见对面的女儿一副抓狂的表情也不再继续卖关子,抖豆子一般把往事全盘托出。
“为什么我们会认定一个8岁的孩子失忆了,因为你忘记了很多,忘记了我们其实是全州人,忘记了看着你长大的叔叔和阿姨们,甚至忘记了整天黏在一起的小跟屁虫,忘记了自己小时候整天嗷嗷挂在嘴边说长大了要嫁的人。”
“...”
“对,你没猜错。”
文芳芳冲着小嘴惊到合不拢的女儿点点头,“这个人就是你今天新交到的朋友,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姐姐,和你同名同姓同生日的姐姐,不是别人,正是你。”
“咕咚~”
黄艺智紧张地咽下嘴里不自觉分泌的津液,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开玩笑的吧?偶妈你都没见过人家,怎么就能这么确定...而且就算是真的,也有可能是认错了人啊...?”
越说黄艺智喉头的声音压得越低,事情巧合到这种程度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只是巧合了。
“韩国可没有解这个姓氏,全州就这么大点地方,我和你爸爸在那待了二十多年都没碰到过第二个姓解的家庭。”
见女儿还是有些犹豫,文芳芳食指指着自己眼下,“你那个新交的朋友这里是不是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可以说只要是见过解子衿一面的人都很难忘了他那颗尤为显眼的红色泪痣,黄艺智自然也不例外。
黄艺智眼神呆滞的点了点头,“有...”
“那就是了,我就说云安不会把那小子的痣点掉的吧。”文芳芳得意的瞥了一眼一脸无语的丈夫。
天降的同班同学变成了自幼的青梅竹马这事多少还是有点梦幻,黄艺智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喃喃道:“所以说,解子衿那个念念不忘的人,其实就是我吗...?”
何曾见过大大咧咧的女儿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文芳芳挑挑眉没心没肺的笑道:“天天缠着的未婚妻突然不见了,任谁都要记一辈子的吧?”
“未婚妻?!”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带你治好病就住在首尔不回去了?”
文芳芳嫌弃地冲着身旁的丈夫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好面子的爹,自以为我们家掏空家底还欠下一屁股债配不上子衿,你还好巧不巧的把人家给忘了,我们就顺势留在首尔还债了。”
黄艺智沉默了一阵,看向闷闷不乐的父亲,“解子衿他家...就这么有钱吗?”
“喏。”文芳芳冲着电视抬了抬下巴,“那个就是子衿的父亲。”
黄艺智依言望去,电视剧的间隙正在插播着广告,屏幕上英气的中年男人面对镜头侃侃而谈毫不怯场,而他下方的注脚则是...
“ID集团,解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