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继祖看了一眼奉天殿中伺候的人，沉声说道：“陛下，请屏蔽左右。”

朱棣看了常继祖一眼，手一挥，殿中伺候的内侍鱼贯而出。

“现在可以说了。”

常继祖又看了一眼姚广孝，谁料姚广孝正拿眼看他，直接瞪了常继祖一眼：“怎么，老僧也要出去？”

朱棣哎了一声，冲着常继祖吼道：“有话就赶紧说，我这里没有什么避讳老和尚的。”

“是，那玄武会的会首名叫李高杰，曾是德庆侯廖永忠的亲兵小旗官。当年曾奉命迎接小明王韩林儿。”

说到这里，常继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朱棣的脸色却变了，如果这样说，这李高杰还真跟太祖皇帝有些关系。

姚广孝暗叫一声倒霉，这样的皇家密文，却不是自己该听的，纵然自己跟朱棣比一般君臣感情要好，也算得是半师半友，但是这样的消息，自己知道还是越少越好。

朱棣却开始回想起来。

当年朱元璋奉韩林儿为正朔，派廖永忠去迎接小明王韩林儿到南京，结果到了瓜州渡的时候，韩林儿的龙凤楼船翻了，韩林儿以及派去迎接韩林儿的士兵全部被淹死。

后来就有传闻，说廖永忠是奉了朱元璋的命令，阴谋沉船，谋害了小明王。

虽然朱元璋对这样的说法嗤之以鼻，但是这种说法却成了朱元璋抹不去的阴影。

“莫不是虚言伪造？”朱棣沉声说道。

“虚言不虚言的，臣不敢妄言，而今李高杰已经丧命，更在无从可靠，臣要给玄武会求情，却也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另外一件事。”常继祖从怀中又取出记录了玄武会信息的那本小册子，双手捧到朱棣面前。

“这又是何物？”朱棣接过小册子，翻看起来。

“这是玄武会从洪武十八年开始收养的将士遗孤名单。”常继祖的声音越发沉重：“大明年年征战，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征战疆场，殒命无数，也留下了无数遗孤。李高杰军伍出身，在应天府中隐姓埋名，收养了其中一部分遗孤，抚育他们长大成人，此乃大功德，足以饶恕玄武会！”

朱棣仔细翻看小册子，上面记载了一千零六十三人的名字。

“如此看来，这李高杰倒是也做了不少好事，只是当年的事？”朱棣将小册子闭上，抬眼看了常继祖一眼，眼神中意味深长。

常继祖秒懂：“陛下，当年何事？”

朱棣这才满意，扬了扬手中的小册子：“看在这份册子的份上，倒也不是不能允你所请，可是毕竟是黑道，而今朕将应天府的这些黑道一扫而空，那岂不是给了玄武会发展的机会？年深日久，岂非养虎为患？”

常继祖赶紧说道：“陛下，臣倒是有一个想法，应天府百姓众多，百业兴旺，诚如陛下所说，今日剿灭贼人，他日未必不会卷土重来，莫不如以玄武会为基础，在应天府中新设一衙门，名唤‘城管’。”

“城管？”朱棣有点懵，这词他不懂。

“城管者，既为城市管理之意也，但凡市面上的环境卫生、地痞混混皆有此衙门管理。”

“那不是跟应天府重复了？而且又有一份俸禄要支出，凭空多了许多事来。”朱棣想了想，摇了摇头。

常继祖笑了：“如今的应天府怕是管不了这么多事情，况且城管衙门可自给自足，并不需要朝廷拨付俸禄，如果管理得当，说不定还能交点钱给朝廷呢！”

啥？朱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朝廷税收之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衙门交钱给朝廷的，这听着倒是新鲜。

“你回头上个条陈，详细奏明！”

“臣尊旨，那剿灭贼子的行动，臣是否可统帅玄武会与马公公一起行动？”

说了半天，常继祖这才图穷匕见。

朱棣微微一笑，跟姚广孝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就许了你，若是立了功，朕就将这個城……城管衙门交给你来管！”

“臣谢陛下恩典！”

常继祖得了朱棣的准话，也不打算在宫中多待，直接告退出宫。

而待常继祖走后，朱棣刚才的怒容笑容直接隐去，而是神色平淡的看向姚广孝：“老和尚，此子心智不凡。”

姚广孝笑着点点头：“为了一个什么城管衙门，也是煞费苦心了。”

“我要不要先处置了他？免得如先皇一样，养出一个蓝玉出来？”朱棣眼睛紧紧的盯着姚广孝，似在问和尚，又似在问自己。

姚广孝哈哈大笑：“看来陛下对此子期望甚高啊，不过是不是蓝玉，还要看陛下如何培养，现在说还为时过早，陛下又怎么知道此子不能成为陛下的霍去病呢？还是再看看。”

“看看？那就再看看！”朱棣也笑了起来，然后也不知道对谁说了一句：“景弘，盯紧了！”

奉天殿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奴才尊旨！”

……

从宫中出来，常继祖也没有回府，而是径直来到了玄武会的那所民宅。

他派人跟李三刀说过，最近尽量不要离开那里，自己也好随时能找到她。

一见李三刀，常继祖笑容满面：“李会首，答应你的事，我可都办妥了！”

李三刀心中一喜，脸上却不以为然：“怎么办妥的，跟我说说？”

常继祖神情顿时严肃起来：“我已经禀明陛下，由宫里的公公带燕山前卫今夜扫荡应天府，黑虎帮正是首要目标！”

“今晚就动手？这么急？”李三刀一惊。

“自然是越快越好，你这里还需要准备两件事！”

“世子请说。”

“你们玄武会也是久居应天的老帮会了，想来应天府里的这些帮会，除了黑虎帮，你们也熟悉得很，今晚行动之前，你必须准备好整个应天府的帮会信息，以做给燕山前卫引路之用！”

“这……”李三刀犹豫了，玄武会再怎么说，也算是江湖中的帮会组织，虽然迫于黑虎帮的压力，与常继祖合作，但是江湖道义还是要讲的啊，自己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日后传出去，玄武会在江湖上可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怎么，你不答应？”常继祖眼神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