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葫芦庙时,天色将晚。早有知尘笑着迎上来,两人言笑几句。知尘擎着火烛送入客房,自去不提。
雨村借着灯火,翻看起包裹里的书卷来。那书卷厚厚薄薄大约十多册,都是些应试备考的书册。这些书册是会试应考的资料,考中了即授进士科,其难度自比考秀才、考举人的不同。雨村以前读时,略感艰涩,需慢慢研读、细细品味才明其义。
此番随手取来两册,翻看几页,但觉文字义理不再晦涩难懂,有此前不甚明了之处,也坦然通透,上下顺畅起来。又翻得两页,与脑中知识体系相互印证,愈发融汇一体。且那新读文字,与此前心中所记,一并如镌刻脑中一般,历历在目,纤毫毕见。
雨村不由大喜,暗道:“不想我竟有了这过目成诵的金手指,读起书来岂不是事半功倍。穿越有福利,点娘诚不我欺也。那红楼里贾雨村原就凭自己考上进士,再有金手指之助,可不要奔着状元、榜眼、探花去了?”一时兴起,便就着灯光,将书册一页页读将下去。
待回神时,天已大黑了。雨村又觉腹中饥饿难忍,忙取馒头,就着凉茶,胡乱用了。
雨村心中不禁叹道,“天机送我穿越,又予过目不忘的本事,我自感激。只附带着这大肚汉的福利,有甚功用?成日这般吃时,我也负担不了几日了。看来还需赚钱啊。”
思索片刻,定下算计,口中喃道,“如今我在姑苏,只略待一载。明春来时,自去京都应考。我心中能赚钱的法儿倒不少,只那些个周期长、见效慢的活计,并不适用。看来还得从读书人的老本行——卖字作文为生。只此回略有不同,不再写那对联家信,赚碎银散钱的勾当。嗯,肚子里有千余年的好文章,还是抄书吧。正所谓,‘一朝穿越客,便把文抄过’,今吾雨村也少不得作个文抄公罢了。只是,抄什么呢……”
雨村在屋中踱步良久,心下盘算,“想那穿越客便抄书时,大都从金庸先生几部大作开始,然其书中营造的武侠世界与武功套路等,现下读书、听书之人全然没有概念。先生大作是好作品,只先抄不得,待后徐徐图之。”
又想到,“那红楼里年轻男女,偏爱偷看《西厢记》等男女情爱禁书,我这倒记着些前世情爱故事,若写出来,只怕仍是被禁,只能私下传播。再有著书者信息泄漏时,没的污了我的名头。不可不可。”
思来想去,选中两部,一部是蒲松龄先生所著《聊斋志异》。这部奇书中的故事,情节曲折离奇,真挚动人,有香艳的人鬼情爱,有高尚的壮志酬国,有感人的世间真情,可以说完全满足不同年龄段读者的需要。此外,每个故事篇幅短小,故事架构简洁明了,容易把握。以雨村之才,只针对每篇故事,择半文半白语言改了,使描叙手法扩了,便成一篇好话本。如此,可三五篇一并刊印成册,多册成卷,按卷册发卖。写得一册售一册,写得一卷售一卷,岂不方便。
再一部是《三国演义》。依雨村观之,此间民众对三国历史故事甚为喜爱,茶馆说书,每逢三国事,民众必聚。听到精彩处,大声笑骂,可见一斑。便有二样麻烦,一则说书人东说一段,西讲一块,故事不成章法体系,没有脉络可循;二则市面上并无三国相关正式书籍,这块市场空白一片。若将《三国演义》引入此处,必引起轰动。
思虑已罢,雨村铺纸研墨,提笔草就,没一刻钟,便依脑中聊斋之一个故事,扩写了万把字。写罢吹干墨迹,正细看时,但见故事曲折通畅,引人留恋,自然无虞。只纸上文字之气象,虽能看出书法功底颇深,各字亦齐整利落,但整篇文字沉闷老套,毫无新意。
前世雨村甚爱宋代徽宗赵构发明的瘦金体书法,也曾下狠工夫练过,虽成不了书法家,但脑子里留存着不少拓贴印本,可供参考。不由心道,“有如今这书法功底,再加上脑中记忆,不如把这瘦金体拿练出来?”
遂重取纸笔,依瘦金体笔势,重写了一回故事。初写时手脑协调尚不顺利,待这篇文章写完,文字已见气象。虽无徽宗十分神韵,已得八分了。
雨村写罢,又取了馒头吃了,往床上倒下睡了。
翌日天明,雨村醒来,但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腹中一股暖流,在腹胸之间缓缓游荡,所到处,但觉温暖舒适,似冷天时太阳下晒暖。雨村暗想,“这大概又是穿越来的第二个金手指了。”
雨村试了几次,只不知这暖流如何操用,又有何用处,便不再理会。只顾一边研读功课,一边誊写聊斋话本,渴了饿了,食着庙里茶食粥饭。不够时,自去那杏花村购取大好馒头。
如此过了三日,雨村已写得厚厚一摞草纸,大约五六万文字。雨村便拾好文稿,整理了衣冠,径向那书馆去了。
正所谓,
莫道穿越两手空,天授福利自不同。
问君谋生有何计,不若先做文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