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个时辰,三百多府兵,这才完成了抄家的事情。
葛府所有人,都被集中在前院跪着。他们的四周,是手持刀枪的府兵。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看管着他们。
府中的男丁还好,虽然也极度害怕,但至少还能保持安静。
女眷则是早已经被吓的泣不成声了,一个个脸上挂满了泪水。她们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无数的金银珠宝堆满了正厅,这些全部是从葛府找出来的。
李重茂坐在正厅之中,听着刘牧之的汇报,他的脸色虽然平静,内心却是极为震惊。
“本次查抄葛府,共查出房屋地契四处,田地八千亩,银锭十万个,赤金一万两,铜钱十三万贯,宝石八块,银碗十个。”
“粮食十万石,茶叶三千斤,胡椒十石,绫罗绸缎等各种布料两千匹。”
“名家字画十三幅,各种野兽皮毛五百二十一张,牛马羊等一千多匹。名贵的铜器、瓷器两万零五十九件,女子一百零八人。”
随着一个个数字的报出,李重茂的脸色越来越铁青。
过了良久,李重茂才稳定内心的愤怒,缓缓的问道:“总共合计白银多少?”
刘牧之看了一眼李重茂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合计白银五百多万两!”
“五百多万两,呵呵!”李重茂怒极而笑。
整个房州也不过一万两千户人家,平摊下来,葛知员一人,便贪了每户人家四百多两银子。
要知道,一户人家忙乎一年,除去所有开销,能够攒下一两银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也就是说,房州所有人家,攒五百年,都不够葛知员一人贪污的。
一个成年的男人,一年不休的劳作,能够赚到八两银子,已经是很高了。
换句话说,葛知员的贪污,够一个成年男人连续劳作六十多万年,而且还不能花一文钱。
这还是葛知员一人贪污的,如果算上其他的官员,简直是太恐怖了。
不仅李重茂,所有的府兵,也都是目瞪口呆,心中骇然至极。
他们都知道葛知员贪赃枉法,但没有想到,居然会贪的如此之多。
房州可是一个贫穷之地,他能够贪的如此之多,可见对百姓的剥削,是到了何种的程度。
李重茂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目光冰冷,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五月的房州,天气炎热,众人却从李重茂的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寒意,最靠近李重茂的刘牧之,不禁打了个寒蝉。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李重茂怒极而笑。
大唐正常一年的财政收入,折合白银一千多万两而已。葛知员居然贪污了相当于大唐半年的税收。
整个大唐共有三百六十州,而房州不过是一个下州。
可谁能想到,就是如此的一个下州,出了葛知员这样的巨贪。
一路来此,李重茂更是亲眼看到房州百姓的贫苦,几乎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对于葛知员的处治,李重茂的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收敛了内心的杀意后,李重茂转过脸来,向刘牧之问道:“你说他有四处房产,分别在哪儿?”
房州地广人稀,在这样的地方拥有房产的话,根本不值钱。贪婪成性的葛知员,应该不会在房州多占房产。
“除了房州的这座府邸,一处在长安,一处在洛阳,一处在襄州!”刘牧之答道。
大唐是两京制,长安与洛阳都是首都。
武则天时都城以洛阳为主,改名为神都,长安为辅。其他皇帝之时,则是以长安为主,洛阳为辅。
襄州是山南道的治所,相当于是山南道的省会。而房州只是山南道的一个普通州。
看来,葛知员早已经为自己的升迁铺好了道路,先去襄州做官,然后进京城为官。
提到襄州,李重茂的心中,就充满了愤怒。
他的封号是襄王,理应去繁华的襄州就任,而不是穷乡僻壤的房州。
两州的差距,不是一点点,而是天壤之别。
襄州不仅是山南道的治所,而且是上州,有户二十多万,人口更是上百万,比房州高出十数倍不止。
李重茂被封为襄王,却做了下州房州刺史。
中国自古有四大流放地,分别是北疆的极寒之地、南海的天涯海角、西域的荒漠之原,以及房州。
房州是唯一一个位置比较中心的地方,这里山如同房屋的墙壁一样,高耸直挺。
进出房屋必须通过门,进出房州也只有一条路,且道路艰难。一旦到了这里,就如同是被关进房屋之中,插翅难飞。
因此,这里得名房州,自夏朝开始,就成了皇族流放之地。李重茂的父亲李显,在武则天时期,曾被废为庐陵王,而就任之地,就是房州。
相当于说,李显曾经被流放到房州,如今李重茂也被流放到房州。
愤怒归愤怒,李重茂在房州,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看到李重茂满脸的怒意,刘牧之也不敢说什么。
“你刚才说有一百零八名女子,是他购买来的家奴吗?”李重茂向刘牧之问道。
听到李重茂的话,刘牧之的眼中也不由得升起怒火与愤慨,颇为义愤填膺的说道:
“王爷,这些女子并非葛知员正常购买而来,而是他强抢而来!”
李重茂的拳头紧握,他真恨不得将葛知员千刀万剐,可是他毕竟是王爷,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能失了风度。
若是失态,只能有损自己的威严。
刘牧之小心翼翼的看着李重茂,说道:“王爷,我们在葛知员的书房中,发现了一间密室,里面有本账本。”
“哦?”
李重茂接过账本,翻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不禁一亮。
账本中十分清楚的记录了,葛知员自当官以来,所有的行贿、受贿明细,以及盘剥百姓的财产情况,一条一条,极为详细。
李重茂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开口道:“好习惯啊,这倒省了本王不少麻烦!”
李重茂将账本又交给了刘牧之,吩咐道:“按照账本,将房州境内,所有贪官污吏全抓了,家全部查抄!”
“将贪官污吏盘剥百姓的财产,务必归物到人;侵占田地的,还地到民;有冤讼的,务必为百姓伸冤。”
“是!”刘牧之毫不犹豫的答应。
刘牧之久随李重茂,对李重茂的脾气秉性极为了解。之前的李重茂虽然懦弱,但却也是个心地善良之人。
其他的人,则是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么多的财富,李重茂居然要归还给百姓,这让他们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在他们看来,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不爱财呢!
他们哪里知道,李重茂要的是房州朗朗乾坤,李重茂想要重回自己的帝位。
这点钱,他又如何能够看的上。
“王爷!”
刘牧之试探性的问道:“要不要把王府搬到这里来?”
葛府比起王府,位置都要好,占地也大,也更加的气派奢华。
李重茂站起身子,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这些府邸,让那些无家可归百姓住吧。”
“是,那这些女子呢?”
李重茂看了一眼外面,的确有非常多的年轻女眷。
房州有七万余人,其中近四万是男子,女子只有三万余人。
而年轻的女子,更是只有五千人左右。也就是说每四十个年轻的女子中,葛知员便抢了一个。
“派人核对所有女子的身份文牒,了解清楚后。有愿意回家的,发放路费让她们回去。”
“若是不愿意回去,或者无家可归的,先将她们集中安置起来。等将房州的事情理顺后,再做处置!”
李重茂说完,便立刻大步流星的离开。
他要去处治葛知员,将抓人、抄家的事情交给刘牧之,他很放心。
抄家是件肥差,很容易中饱私囊。
刘牧之久随李重茂,并非贪财之人,否则早在李重茂被废的时候,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