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动作都是对咒语的响应。

苏如烟站在人群中，双目紧闭，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脑子冥想出一道身影执剑而立，随身而动，既是如暖风般的柔韧，又有剑道的刚劲。

这些怪异的动作并不是那么契合剑术，正如大妈们手中拿的是彩色的扇子，而非长剑。

但天下万法，皆出一道。

未必没有相通之处。

至少苏如烟是如此认为。

在傍晚的广场上，在一群大妈身后，一个轻衣白衫少女一举一动，将舞蹈演绎得活灵活现，极具灵性，一时间，竟引来不少吃瓜群众。

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本自己讨厌的不是广场舞，而是大妈。

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广场舞这么好看呢？

你看这音乐，多么悦耳。你听这动作，又长又白。

这些年也有不少想博眼球的网红也跳广场舞，虽然火辣的身材让人大饱眼福，但终归显得有些做作。

这个女孩虽然动作并不标准，还跟不上节奏，但却带有一种独特的美感，让人很容易被这种氛围所感染。

有些胆大的，已经准备凑上去要尾信了。

奇怪的是，少女虽然闭着眼睛，但举手投足间却带有一种强大的气场，一旦走到身旁三米处，就会感觉每前进一步都变得艰难，好似有一场暴风雪扑面而来，让人身体都有种凝滞的感觉。

真是见了鬼了。

苏如烟此时并不在意这些凡人的想法，而是全身心的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脑海中，此时已不再是空无的一片，而是一方白雪皑皑的冰原。舞剑之人也从一道模糊的火柴人变成了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

“如烟，看好了，娘是如何用剑术御使冰雪的！”

“如烟，对于我们剑修而言，剑法就是我们所想所念，一味照搬别人的剑法能成为一个很强的修士，但不能成为一个剑客。”

“如烟，你是苏家的最后血脉，一定要将苏家剑法传下去。你爹当年在你出生时曾创下一招‘万象如烟’，让苏家剑法从此不再是天下二流，若是能学会，仅凭剑法，你也能行走天下了。可惜娘没有学会，这一招只能靠你自己领会了。”

娘亲……

苏如烟心中一颤，您曾说剑法就是所念所想，以前我不太懂，现在好像能理解一二了。

我要有属于自己的剑法了……

纳虚子中的本命灵剑嗡嗡作响，就要回应主人，一越而起，荡涤四方。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苏如烟娇躯微微一颤，嘴角渗出一抹鲜血，一脸茫然的睁开了眼。

“别跳了别跳了，人都跳出血来了！”

“小姑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去医院看看吧，别勉强自己。”

“小姐姐我送你去医院吧，我二大爷在医院工作，里面我门熟。”

“你二大爷不是看太平间的吗？”

“看太平间的怎么了？看太平间的就不能有人脉啊？”

……

听着身旁一群热情的嘘寒问暖，苏如烟还没来得及调整气息，就吓得连忙往后退。

若是在离岛遇到这种情况，八成是遇到不怀好意之人，她早就御剑出鞘将他们全砍了。

可是眼前这些人，好像是在关心她。

那该怎么办啊？

一群人向着苏如烟挤去，有的是真的关心，而有的是想要搭讪，还有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想要趁机揩油。

“让一让，让一让啊！”

一道平和的男声传来，让众人有些不屑，自己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来的，凭什么给你让啊？

可下一刻，他们竟然发现，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向旁边走去，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大力，硬生生将他们推到了两侧。

通道中，一个青年男人带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向前走去。

“前辈……”

苏如烟诧异开口，顿时美眸中掠过一丝惊慌。

自己还欠前辈那么多钱，然而自己闲逛了一天，啥事没干。

想到这儿，她顿时多了一丝愧疚感。

“先回家吧。”

男人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温柔开口。

这人正是王展，接到白璃放学后，他便打算去买些菜，做一顿大餐作为自己商业大计的开工仪式。

在路过广场时正好瞧见了苏如烟。

跟着跳广场舞还能悟道？王展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事。

就当王展好奇地想要多看看苏如烟，到底能悟到些什么，她体内的气息却是紊乱了起来，像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但前兆终归只是前兆，哪怕她一直跳下去，也不会真的走火入魔——广场舞的层次还没那么高。

不过对修行还是会产生一些影响，尤其是这种心思单纯的剑修，很容易被心境所困，久而久之，还会滋生心魔。

于是王展强行操纵灵气切换了音乐，将她拉了回来。

这对于一个隐元境圆满的修行者来说并不是太难。

作为一个免费劳力，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呢？

哪个老板会自己下流水线的？

秉承着关爱员工的理念，王展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苏如烟跳入火坑。

广场舞要是有用的话，那他从小跳的广播体操岂不是修行圣经？

瞪了一眼那些想要搭讪和揩油的家伙，王展在众人后槽牙要得嘎嘎响的伴乐中飘然离去。

“这……不是回去的路吧？”

苏如烟一边调整气息，望着陌生的道路，疑惑道。

“先去菜市场买点菜。”

买菜？

想起那顿色香味俱全的辣子鸡，苏如烟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这是最后一次！

“对了，刚才的事情就不要再尝试了，至少，不要在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尝试。”王展打破了她的神游太虚，叮嘱道。

“可是我就快要成功了！”苏如烟不服气地小声争辩道。

王展并没有表情变化，只是摇了摇头，道：“那是假的。”

大道万千，足以修行者穷尽毕生追求。通往大道并非是一条坦途，总会有岔路口，一旦走错，不堪设想。

就如同有新消息、我能反杀、她喜欢我的人生三大错觉，修行者也会产生错觉。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保持清醒，并没有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