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此前让你寻的蚕丝呢?”许玉再问道。
“我有去寻!”江秋月兴奋道。刚才数落了她一阵,这会可不许了。此刻的她,像极了在做错事后奋力补救的模样。
“寻找到的蚕丝我都放在家里了,但似乎并没有像襌衣这么纤细的。”
“没有吗?”许玉神色难掩失落。
如今不是养蚕的季节,现在寻到的蚕丝都是去年的存货,要修复好襌衣,唯有几月后找养蚕的人家定制,时间来不及。
许玉只好让江秋月先回家去,学习编织手法,他则去了趟川新报社,花费好几块大洋将寻蚕丝的消息登报。
高价求蚕丝,条件颇多,蚕所食必须是一年霜降之后的桑叶,而且只取桑树最顶端的一叶。
非是这样养蚕吐出的蚕丝,不收!
刊报七日之后,并无一人来访,就当许玉要放弃之时,鉴宝铺子忽然来了位客人。
“先生可有物件要鉴定?”许玉问道。
那人摇摇头,拿出了一方小木盒,递给许玉,“听说你出高价寻这个?”
许玉眸光一亮,赶紧打开木盒一瞧,是蚕丝!
他立刻观察起蚕丝的纤细程度来,片刻后极为兴奋,“这是古法养蚕才有的蚕丝,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那人轻咳一声,低声道:“老板应该知晓这行的规矩,物件不问出处。”
许玉一拍脑门,“是我疏忽了,这是您的报酬,拿好。”
那人接过许玉递过的大洋,在手中掂量了下,“多谢。但其实不妨告诉老板,是南京博物院的傅院长让我来跑一趟的。”
许玉瞬间明白,拱手道:“失敬失敬!前阵子以物换物一事,让傅院长气的不轻,还望海涵。”
那人摇摇头,“既然是北平那边得了宫灯,我们傅院长自然没怨言,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许先生可来南京一聚。”
“会有机会的。”许玉应道。
那人点头示意后就出了铺子,没给许玉多问话的机会。
得到蚕丝后,许玉虽不情愿,但还是得去江家寻江秋月一趟,还好江志国不在家,不然少不了一顿酒宴。
这日晚些时候,江秋月被许玉拉到铺子后院,将素纱襌衣铺展在修复台上。
许玉和乐府编钟对视一眼。
熟悉的乐曲声在江秋月耳边响起,她身边的事物又开始虚幻起来,脑袋渐渐晕沉。
“这次又要去那里?”
......
西汉,公元前180年。
长安城,渭桥边。
在长安城任职的文武百官齐出,皆是在渭桥边上等候,严格按照官阶的大小排列。
上百位的官员,皆是抬头远望着一个方向。
视野尽头处,最先出现的是一道高举的旗帜,写有“代”字。紧接着,便是大批人马从渭桥上走过,有一辆马车格外引人瞩目。
百官们不敢马虎,立刻端正好了姿态,微微低头,等待新皇的到来。
前些年,吕雉一党祸乱朝纲,已经被他们彻底清除,如今的大汉,高祖陛下刘邦打下的基业,需要一名有人继承。
经过他们商议,最好的人选,只有远在代地的代王刘恒。
百官的最前列,丞相陈平目光直视,轻声道:“代王入京,阵仗不算大,看来我们此前收集的信息不假,代王平日简朴,是位仁君。”
太尉周勃点点头,“相较大汉其他几位王爷,代王一直奋力抵御匈奴的入侵,且不迷恋权力,确实是继位的最佳人选。”
陈平抚须一笑,“既然如此,那便献传国玉玺,请陛下入住未央宫吧。”
语毕,陈平仅仅是一个眼神,站在身后的侍人立刻将玉玺端来。
陈平双袖一挥,揭开了盖在玉玺上的黄布,亲自拿起玉玺,待刘恒的马车停在他的身前时,他双膝下跪,掷地有声道:“恭迎陛下进京!”
在他身后,文武百官亦是下跪,齐声道:“恭迎陛下进京。”
刘恒闻声,立刻下了马车,赶紧将陈平扶起,同时抬手示意让百官起身。
“丞相不必行此大礼,本王初来长安,诸多事务的安排还需仰仗丞相。”
陈平却是摇摇头,“陛下乃是一国之君,陛下若有吩咐,臣自当竭尽所能。”
“好!”刘恒大笑一声,“大汉有丞相,是本王之幸,是大汉百姓之幸。”
陈平立刻将玉玺递了过去,“还请陛下尽快入住未央宫,处理国事。”
刘恒看着眼前玉玺,是成色最佳的和田玉,玉溪越往上,颜色愈发深红。雕刻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俯瞰着前方,一股威严不言而喻。
刘恒一番谦让后,接过玉玺,喊道:“启程,入长安。”
太尉周勃自刘恒下车后眉目便一直紧锁,直到刘恒再上马车后,才吐字道:“丞相,你是不是太客气了些。”
陈平微微一愣,旋即开口道:“陛下乃是大汉正统,待他,应待高祖一般。”
周勃没有接话,神色不悦。
若没有他诛杀吕雉一党,如今大汉,还在那个女人的掌控下,那里有他刘恒的今日。
此刻的刘恒并不知晓大汉两位权臣的想法,马车上,刘恒与其母薄姬同坐。
薄姬掀开帘子望向街道两边的百姓,百姓见了皆是振臂高呼“恭迎太后”,薄姬见了微微一笑,若是说群臣对刘恒的恭敬可以装模作样,但是长安百姓的不会。
既然对她这个太后都这般欢迎,对刘恒只会更胜。
刘恒笑道:“看来长安城的百姓已经认定母后太后之名了。”
薄姬摇摇头,“我并不在乎这些。”
刘恒微微思索,不解道:“那母后掀开窗帘是何意?我们已经进了长安,大臣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不会有危险了。”
薄姬解释道:“还记得我来时给你说过的许负?我与她有过约定,倘若她当年预言真有应验的一天,她会拿着一根我赠予她的发簪在长安城等候。”
刘恒若有所思,那许负,早在他母后还未成为他父皇的妃嫔时,就早有预言。
她母后会生下未来的天子。
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后,当年的预言真的应验。这样的看相师,已经可以称之为神相了。
他亦是想见见。
“那母后可是看到了?”
薄姬摇摇头,再次掀开窗帘一瞧,忽然间眸光瞥向一处,双眸为之一凝,是她的那根发簪。
“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