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城闲逛,主要是为了带桑老爷子和桑老爹看看,桑大壮母子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县城是什么样的。
这地待了二十多年,每一处都有母子俩的足印,回忆不算少。
老太太指着那些僻静的小巷道,说桑大壮还小的时候想偷摸做买卖,奈何力不从心,就是她带着来的。
后来桑大壮大了,就自己来。
这事榆枝都不知道,没想到老太太不但在古柏大队豪横,还敢独自带着幼子到县城混。
所以桑大壮的恶霸性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亲娘的影子和功劳。
桑大壮没辜负亲娘的栽培,这一片的每个小巷道,他都钻过,熟门熟路的。
混黑市,不会在一个固定的地方长待,整个县城来来回回的变化,桑大壮跟着都跑过,所以熟悉。
又说最初的时候也不是混黑市,就是弄到东西了,母子俩假装走亲戚,门去卖。
挨家挨户的敲门,辛苦也是真辛苦,还得顶着巨大的风险。
好在缺衣少食,有吃的,大家都高兴,心知肚明的,生意倒是不错。
但也不是顺风顺水,总会有人看他们孤儿寡母的,想要欺负。
王新凤却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回敬。
哪家曾经给了他们高价钱,他们心怀感激。哪家想要强抢他们东西,被母子俩合伙收拾了一顿。
这些都记得一清二楚。
还说起了医院,榆枝住院的事,说起了高家,有个老姐妹。
桑老爹和桑老爷子听得认真,几乎能看到他们没参与的母子俩独自生活的那二十几年的画面。
他们没参与的那二十几年,遗憾是有,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他们都还活着,活得鲜活,没有让自己受委屈。
逛了一会,买了些吃用,一家人继续回程。
到了县城地界,到处都是熟悉的场景和人,路桑大壮开得更慢了,就为了让老太太可以给桑老爷子桑老爹两人说这一路的景和人。
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古柏大队熟悉的村道。
榆枝意外道:“我们从县城回来的路是不是重新修过啊,村子里的路好似也都宽敞了不少。”
以前的土石路,每走一次,榆枝就得颠得浑身麻木一次,是真遭罪。
这次回来路一点不颠,她都没想起这一茬,以为是车子好的缘故,看到变宽的村道才想起这回事。
桑大壮点头应:“修过,我们从老家进货,都是走的公家路子。”
“以乡镇大队集体的名义统一向村民征收,或是集体牵头,村民出力,算工夫,年底分红,我们再购买。”
“这样避免了零散的交易浪费时间精力,也不会让人抓住如今不明朗的经济形势做文章,给我们使绊子。”
不得不说,在做生意方面,桑大壮一向胆大心细,尽量考虑得全面,给自己留够后路。
桑大壮继续道:“这生意互惠互利,给云关县的父老乡亲创收了,人人都很高兴,也很重视。”
“为了生意能长久,能做大,县里组织,各个乡镇自发出人出力,各自修建自家大队的主路,再分工合作修建去往县城的主路,方便运输。”
“既然是互惠互利的工作,我们又是云关县的一份子,所以也拿出了一成的纯收益,支援道路建设,所以这路,还有咱们家的一份功劳。”
“咱家的功劳,面都给咱记着呢,有了这个,以后做什么都要方便。”
“我还想着,等赚到钱了,再把这些路都铺水泥,以后咱们回来,也能更方便。”
榆枝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家男人悄无声息的,做了这样的大好事,考虑得也很长远。
桑老爹和桑老爷子一辈子为国为民,很喜欢这些为国做贡献的人和事。
桑大壮的这一举措,深得父子俩的心,满脸欣慰骄傲。
桑老爷子道:“做人不忘本,这是对的,儿媳妇把老桑家的孩子教得不错,大壮也要一直保持初心才好。”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勿忘本,勿忘民,人始终是集体生物,身在集体,就得为集体出力,当下的得失,不要过于计较。”
难得的,桑老爷子也斯文了一回。
魏老爷子嗤了一声,满脸嫌弃:“老土匪就爱这些虚名,大字不识一个,装啥文化人,有钱自己花不香啊,便宜些白眼狼。”
魏老爷子在古柏大队生活了十来年,几乎是看着桑大壮成长的。
桑大壮母子俩在古柏大队过的什么日子,受的什么待遇,他一清二楚。
不心疼不愤怒是不可能的,要他以德报怨,做梦。
所以,他觉得桑大壮这么做,摆明了是脑子有坑。
对桑老爷子的话更是嗤之以鼻,只有傻逼才搞什么奉献,沽名钓誉的做派。
桑老爷子哼了一声,倒是难得的没和魏老爷子对扛,只是把头扭到了一边,一副我不乐意和你废话的模样。
俩老爷子气鼓鼓的,其他人没敢吭声。
魏老爷子本就是个离经叛道的性子,恩怨情仇,全凭自己喜好。
大家也都理解他的想法。
桑老爷子奉献了一辈子,奉献已经成为了习惯,大家也理解。
不过这事吧,见仁见智,全看怎么想。
村子里正是猫冬的时节,没有人工,天不好就在家窝着,天好,就会出来走走。
这会下午两点多,正是天好的时候,猫家里的人难得出来透透气。
瞧见霸气豪华的车子进村,瞬间就惊了,纷纷围拢过去想看看是谁家来人。
谁家又有这么气派的亲戚。
王新凤瞧见人群,忙把车窗放下来,伸出脑袋跟大家招呼。
“哟,都在呐,过年好啊。”老太太热情和蔼,倒是让看人脑的人懵了一瞬。
王新凤白了不少,年轻了不少,没了以前的粗狂,整个人都感觉好看了。一时间,众人还真没把她认出来。
离得近了,有人才反应过来:“是王寡妇啊……”
人群爆出一声惊呼,桑老爹一下就黑了脸。
王新凤倒是不在意,被人喊了二十多年王寡妇,乍然听到,还挺亲切。
不过,自家男人的名还是要正的。
“滚犊子玩意,老娘男人活得好好的,谁再瞎逼逼,老娘就撕了他的嘴。”
这声一处,众人啧了一声,实锤了,还真是王寡妇,就这嗓门,就这霸道性子,除她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