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手握着缰绳,给一旁的宋宪递了个眼神。
宋宪会意的驱马上前道:“骑都尉曹使君帐下军司马,奉左中郎皇莆嵩将军,豫州刺史王子师之命前来拜会董中郎。”
“来人可有文书?”依旧是那个小校探头道。
张林的眉头一揪,从怀中递过去一份文书。
谨慎固然无措,但过于谨慎就不由得让人怀疑,短短不过几日,怎能被黄巾吓的丧胆?
营门上的小校小心翼翼的接过递上来的文书,仔细端详了好一阵,这才松了口气,向着一旁的军士打了个手势。
“呼,是自己人,放他们进来。”
话说完,那扇巨大的营门才给他们打开了一道狭小的细缝,几个开门的军士还在门前招呼,
“别把黄巾惊动了,快进来。”
张林忍不住皱眉道:“北军乃天下强军,还用如此怕几个黄巾?”
那军士急忙小跑过来牵马,拉着张林往里走,没好气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冷笑道:
“强军,如今哪里还有强军,这群凉州人一来,整日只知饮酒寻欢,连脸都不要了,哪里还有强军?”
一旁的其他军士拉了拉他的衣角,他这才闭住嘴,指了指远处的大营道:
“董中郎的大帐就在那边,司马可以自去,一会儿必有凉州兵前来引路,董中郎只信凉州人,他信不过我们北军。”
说完转身而去。
张林的表情顿时阴沉下来,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因为他很快就迎上了前来迎接的西凉军。
“军司马,奉董中郎之命前来迎接军司马。”
张林一个侧身,
“前面带路,兄弟们是凉州人吧?不知董公是何时来的广宗,我等竟无半点准备。”
一边走,前方的军士一边笑道:
“司马客气,董中郎虽为边地武人,但重义轻财,与那些只认钱的酸腐儒生不一样,司马自长社而来,不远千里,中郎赏赐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迁怒呢?”
“这倒是,我等边地男儿就是如此的豪气。”张林点头笑道。
一旁的军士显得有些惊喜,“司马也是凉州人?”
张林摇头道:“不是,我是并州人。”
“并州人?那也是好男儿。”在前的军士感叹道。
感觉几人的关系拉近不少,张林继续问道:“不知卢中郎犯了什么错,竟将董中郎派过来主持大局?”
那军士冷笑一声,“谁知道呢?只知天子降罪,有人说他畏敌不前,有人说他拥兵自重,不过依我看啊,那等儒生,拥兵自重必然是不敢的,畏敌不前还真不一定有假。”
“哦,怎么说?”
“司马知道,自我等入营以来,这营中兵将只知挖渠,挖渠,一连十数日竟无一次攻城,不知道的还以为能靠挖渠将敌人吓死,一天到晚只知道要钱粮,上面又怎么可能没点想法,几个御史随意一提,天子自然会降罪。”
跟着摇了摇脑袋,“到头来还是只能留下一个烂摊子,这广宗的黄巾,终究还是只能靠我家董中郎来收拾。”
张林不由得心头一震,两军不和,将帅不睦,这可是大败的前兆。
几人没走多久,前方的军士突然一改神态,正色道:
“司马,到了。”
说着为张林掀开了帷帐。
走进帐篷,只见一个身影无比壮硕,坐于主位上,一个人几乎挤满了整个桌案。
是董卓。
火焰在灼烧中不停的响起噼啪声,手中的尖刀不断挑动着烤全羊的油脂。
抬起脑袋,居高临下道:
“你就是皇莆嵩派来的军司马?”
“在下军司马张林,见过董中郎。”张林拱手行礼道。
“哎,无碍,我等都是边地武人,何须来这一套。”
右手一抬,向着身旁的卫士打了个手势,“张司马远来是客,还不看座?”
跟着,一旁的亲卫战战兢兢的给张林搬来了桌案。
张林没有客气,坐下,然后将皇莆嵩送来的军报递了过去。
“董中郎,左中郎的军报在此,还请董中郎过目。”
董卓随意的接过军报,眼睛飞速的扫了两眼,脸上的表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僵硬下来。
好废物的波才,竟如此轻易的被皇莆嵩破了中军大营。
要是我继续在广宗止步不前,搞不好就被皇莆嵩给比了下去。
明明好不容易才将卢植拉下马,好不容易才取得这中郎将之位,这位子竟如火烧一般。
刀口划过羊上的油脂。
董卓冷笑一声。
这停在火上的,究竟是羊,还是他董卓呢?
卢植畏敌不前,槛车入洛,可要是他,恐怕早就一死了之了吧?
朝中的弯弯道道太多,今后还是得多找几名文士才行。
想着,董卓眼睛一斜,视线重新落在张林身上。
他在卢植走后检查过卢植留下的文书,王允寄来的那封私信自然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豫州刺史王子师的外甥。
如今党锢已解,新一轮的党争在即,这太原王氏倒也不是不可以下注一番,如果依旧走宦官的路子,未来的下场不一定会好,唯有两头下注,才能屹立不倒。
董卓温和一笑,“张司马新来,军议恐怕还得等到明日,张司马今日就在我帐中用饭如何?”
“长者请,林不敢辞。”
张林一直在董卓的帐篷中待到了夜幕降临,这才在几个西凉兵的带领下去了自己的帐篷。
……
“郎君,您今日见了那位董中郎,怎么样?”赵通靠过来问道。
张林随意的拿手帕擦了把手,“还不错,不过可惜了,这个地方我们不能久待,迟则生变,此地官军必败。”
赵通与宋宪相互看看,差点懵了一下。
“郎君,您前些日子还说北军乃天下强军,怎么到了今日就说北军必败,就算换了将,营中出了点问题,也不应该败的如此快吧?”宋宪小心翼翼的问道。
“哼。”
赵通冷哼一声,“公敏说那么多干什么,我家郎君算无遗策,郎君说要败,那必定是要败。”
张林的神色凝重,摇了摇脑袋,“北军是天下强军不假,可天下强军也要看谁来用,董卓并非不知兵,只是心思太重,任人唯亲,再加上天子催得紧,北军强,西凉军亦强,奈何两虎相争,到头来只能落得一场空,这回我军想赢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