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传令兵的马蹄声阵阵,李傕狰狞着脸,手中长剑一挥。
“传令下去,都给我加紧攻势,今日后退者死。”
一旁的牙将神色惶惶,只得不断用刀催促着手下的士卒,仅仅只是片刻,就有不下十几人人头落地。
强压之下,涌上去的汉军越发疯狂,一时间竟在城墙上抢下了四五个豁口。
城墙上,张角兄弟丝毫不慌,只是简单打了个手势,就是一队黄巾从城楼下冲了上来。
城中的黄巾太多了,汉军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就再次被压了下去,匆匆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张梁啐了口唾沫,“兄长,这城外主军的也不知是谁?这是把人当畜生来使啊,寻常人家过年杀猪都得再三思量,他们赶人送死连眼都不眨一下。”
“这不就是所谓的慈不掌兵么?可惜,只学到了皮毛,没学到筋骨,带不来胜利,只能让士卒去送死的人只能算屠夫,称不上将军。”
张角咳嗽两声,随即冷哼道:“对了,城外那支骑兵怎么样了?”
张梁满不在乎的撇了下嘴,“自作聪明之辈,想断我等后路,却又怎么瞒得过我的眼睛,兄长你就放心吧,今天我一定要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口肉来,从今日起,攻守之势异也。”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董卓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阴沉。
汉军的攻势被压制住了。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汉军的攻势在一次又一次的变弱。
就算是再蠢的统帅也该发现问题所在,要知道他已经派人去催促李傕催促了好几回,甚至派出了亲信督战队。
“该死的。”
董卓暗骂一声,他早就知道北军心中有怨气,但没想到士气当真如此低迷。
“不能再战了,得重整旗鼓才行。”
董卓正想下令,只见天边忽然扬起一阵烟尘来,咚咚的脚步声令人侧目。
看看方向,他起初只当是郭汜撤回,直到大军压近,他才瞪大了眼睛。
黄巾?
怎么会是黄巾?
郭汜那混账了?
他是干什么吃的?
董卓脊背生汗,刷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的横肉挤在一团。
两臂用力,身旁的案几直接被他掀翻了去,向着一旁吼道:
“郭汜呢?他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有黄巾冲到这儿?”
一时间,所有人都低下头,颤颤巍巍的没人敢答话。
还好下一刻哨骑忽至,似滚似爬的翻下马,无比狼狈的跪在董卓脚下。
“中郎,有诈,黄巾有诈,我军中了黄巾的埋伏,损失惨重,郭汜校尉正在收拢残部回营。”
董卓两眼一黑,差点栽了下去,勉强拔剑稳住身形。
“我的西凉铁骑啊,郭汜,我要宰了你。”
说罢持剑欲砍,两眼通红,张林见状急忙拦住了董卓,向着地上的哨兵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离开,随后道:
“中郎,此时不是置气的时候,若不赶紧派兵救援李傕校尉,搞不好连我们这支北军也得折进去。”
“对对。”
董卓打了个哆嗦,急忙握住张林的胳膊,向着一边吼道:
“张济,张济呢?出兵,赶紧给我出兵,李傕手中那支兵马绝不能再有闪失。”
“是,中郎。”
张济急忙从人群中走出跪下,额上早已满满是汗。
“还好老子没去攻城,不然败上一场就完了。”
后怕中,张济看向张林的眼神变了不少,原本的敌意消失,甚至多了几分感激。
……
残阳如血,跑马过后的烟尘未散,汉军匆匆忙忙的来,然后无比狼狈的丢下满地的断肢残骸。
董卓站于山丘上,表情阴沉无比,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眉头。
他今天算是脸丢尽了。
董卓在心中暗自道,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士气和威望。
北军本来就不服他,现在又遭逢大败,如此下去,别说剿灭黄巾,建功立业,自己还能不能存续都是个问题。
该死,混蛋。
他有些气急败坏,直到有传令兵来报说李傕率军脱离了黄巾的追击,他才勉强止住了心中的怒火。
任凭四周的狂风搅动着披风,董卓突然冷声道:
“今日大败,宁安是不是早有预料?”
张林站在董卓一侧,皱着眉头沉声道:
“中郎为何说这种话?战场上瞬息万变,胜负往往在旦夕之间,张林不过凡人,又怎能张口便定成败?不过是为人谨慎,所作所为,所行所想,拾前人牙慧,打打呆仗罢了。”
“哼。”
董卓闷哼一声,“宁安不到弱冠之年尚且知道谨慎,李傕、郭汜这些人打了十几年的仗,怎么就不知道谨慎呢?今日大败,此二人为首恶,该杀,该杀。”
董卓一边说,一边拿红彤彤的眼睛扫了张林一眼。
张林心中一个激灵。
李傕和郭汜二人该不该杀,他心里没点数吗?
所谓上行下效,若不是董卓想要急着打,他们二人又怎敢定下如此激进的打法,此次大败,李傕郭汜又怎么称得上首恶?
不过董卓的心思他也知道,若是真想杀李傕郭汜,随便也就杀了,又怎么会问他?
无非是想他递个台阶下。
“中郎,李傕郭汜二人虽有重罪,但罪不至死,而今多事之秋,又怎能战前擅杀大将?依林看,不如暂将二人留于帐前听用,将功赎罪,也好显示中郎恩德。
况且今日我等虽败,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好歹试出了广宗的深浅,他日再想攻城,我看还是得从长计议。”
董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宁安所言有理,有些事的确急不得。”
他的脑子转的飞快。
他自然不想杀李傕和郭汜,宗员还在,城中黄巾还在,他又怎会自断一臂?
战事可以败,军权这种安身立命的东西可丢不得。
可……
董卓越发觉得焦躁,可军权虽在,今后的战事又该怎么走呢?
若是一败再败……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种事想都不敢想,他在朝中的根基可算不上深厚。
视线向着身后的张林一瞥,无意间闪过一丝冷色。
张林?不,是王允。
只要将张林也拉下水,那王允应该会出头吧?
董卓阴恻恻的想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只要能保全自己,他什么事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