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董卓看重的哪里是他,分明是他舅舅背后的权力。
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好随便乱讲,只得抬抬手道:
“此事难成,不足为外人道,你暂且将弟兄们安抚好,我等还需在这里待一些日子。”
“郎君你就放心吧……”
赵通话没说完,不想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炸响,随后是一片嘈杂。
“黄巾袭营来了。”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一声叫唤,然后是数不清的呼喊,整个大营瞬间乱套了。
张林愣住了,赵通也愣住了,局势急转直下,让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不,是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还没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黄巾怎么就敢袭营?
张林在心中骂道,只见不少汉军急急忙忙的从帐篷中冲出来,连甲兵都没有带,直接陷入一片茫然与惶恐。
他不由得面色狰狞。
这种反应,当真是中央禁军,天下第一强军,北军的反应?
简直连流民乱匪都不如。
不过他也只能在心里骂骂,这种丢人的表现,谁不知道是董卓处事不公,北军和西凉军高层相互侵轧的结果。
不知有多少人的心思在打仗上,不知道有没有人想借机放纵想让董卓难堪。
张林左右张望两眼,四面八方的汉军就像一群受惊的兔子,上下乱窜。
其间不是没有强人出来维持秩序,但西凉军和北军之间实在是没有半点默契,没有当场火并就算客气。
仅仅思量了一瞬,他对反击就不再报任何希望。
他的视线顺着暴乱的方向望去,黄巾的前锋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原本封闭的木栅栏早已被推到在地,一队跟着一队的黄巾骑兵向着营内猛冲。
伴随着火光,就像涌进来的洪流。
映着火光,赵通指着道:“据画像上说,领头那个就是张角的弟弟张梁。”
“张梁?”
张林的脸色很难看,一方主将当先,身先士卒,一方明争暗斗,蝇营狗苟,他想不到这一仗该怎么赢。
锋利的马刀斩在人身上,仅仅是眨眼的功夫,死在他眼前的汉军就不下十人。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精心策划的夜袭,黄巾也只是少股精锐,汉军的可战之兵是黄巾的十倍,几十倍。
令张林感到无比惶恐的是,这支足足有黄巾十数倍之多的汉军竟然没能组织起哪怕是一点小小的阻击。
“败败败,又是败,大军的心气全散完了。”
张林徒然生出些暴躁情绪,“赵通,去把弟兄们都叫过来,我们向大帐撤离,这些家伙已经完全指望不上了。”
赵通轻叹了口气,叫上宋宪等亲随跟着张林一同向董卓的中军大帐赶去。
在距离张林数百米的大帐中,董卓的脸色同样难看无比。
如此大的动静,还能指望瞒住他这个主将吗?
心里既愤怒又惶恐,甚至还有几分羞恼。
黄巾究竟把他的中军大营当成了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茅厕吗?
脸上肌肉一狞,指着一旁的李傕、郭汜等诸将道:
“张梁小儿欺我新败,不以雷霆手段不足以震慑其心,镇压其行,李傕、郭汜、张济,传我将令,西凉铁骑全部出动,务必将黄巾全部截杀在营里,畏敌不战者斩,乱我军心者斩,偷奸耍滑,趁机犯上作乱者皆斩。”
沙包大的拳头砸在桌案上,周围的将领为之一颤,急忙拱手道:
“此战绝不负中郎重托。”
说罢转身,四周的亲卫递过来缰绳,几人打了个手势,数百名西凉精骑在众将的带领下向着四周散去。
整个大营还在骚乱当中,火光一片片的从远处蔓延,刀剑相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就犹如一场噩梦。
不少人既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攻击,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完全被一众名为慌乱的情绪所控制,东奔西窜,让局势更加的混乱。
直到西凉铁骑的马蹄声响起。
他们是对抗黄巾的中坚,更是董卓的督战队。
锋利的马刀扬起,数个奔逃的北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马上的骑士斩掉了脑袋。
温热的鲜血溅起,瞬间让四周的军士冷静下来。
身体急忙打了个哆嗦,愣在原地。
“传董中郎将令,所有军士速速结阵迎敌,畏敌不前者战,借机生事作乱者皆斩。”
一阵寒意从足心直冲头顶,这下是完全清醒。
乱世重用典,乱军亦然,强大的武力,狠辣的手腕让西凉军迅速掌握了整座大营。
紧跟着就是一场刀芒四射的乱战。
张林在一行护卫的保护中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他隐约能够感受到北军将士眼中的杀意。
赤裸裸的,就好似想把西凉军生吞活剥一般。
他深刻感觉到这支原本威风凛凛的汉军正在分为对立的两极。
杀人立威固然理智,但正因为不理智,人才能称为人,如此下去,搞不好都不需要黄巾来攻,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让西凉军和北军自相攻伐。
张林急忙甩了下脑袋,将这种可怕的想法丢出脑外,神色匆匆的向着大帐赶去。
大帐中。
董卓的脸色冷的吓人,他就像一头屏息静气的野兽。
突然间,他的眼睛眯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打了手势,对着一旁的亲卫附耳道:
“你去帮我看看宗员一系将领在干什么?记住,切莫让人发现你的行踪。”
他的手指敲敲桌子,一连串的失败让他不得不怀疑北军的忠诚。
掀开帐篷,张林刚好与退出去的亲卫打了个照面,不过此情此景,他也容不得多想,径直走了进去。
“中郎。”
“哦,是宁安啊。”
抬起脑袋,董卓长舒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人应该还是可信的。
张林是王允的人,不该与他作对,更何况士人最惜命。
“今夜骚乱,宁安无事倒是一件难得的大喜事。”
张林拱手苦笑,“承蒙中郎挂怀,林有一众亲随相护自然无事,可今夜形势至此,不知中郎有何打算?”
“打算?”
董卓的拳头猛地砸在桌案上,“我还能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