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 林下风致(1 / 1)夏清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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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切切地恭喜了几句,然后嘱咐他们一定注意安全,保重身体之后,贺天元微笑着放下了手机,然后笑容缓缓凝固,并渐渐消失在嘴角。

只是解决了一车,解决不了整个事情啊!

出租车司机扭头看了他一眼,“兄弟,整物流公司的啊?”

这年头,司机这个群体都还在吃香喝辣的尾巴上,互相之间都还带着几分骄傲的认同。

“是啊。”本不打算多聊的贺天元点了点头,忽地心中一动,开口道:“师傅,你知不知道什么路子解决这个回程空返的问题?”

“这个简单啊!你把返程的油费算在运费里面就行了,你看我送你这一趟,车费里面就有一百块钱返空费。”

贺天元:.......

算了,多余问这句。

车子朝着独江县不断接近,贺天元的手机又再度响了起来。

电话是以前工作上的一个好友打来的,电话里一顿埋怨,说他离职拍拍屁股就走了,也不跟哥几个好好坐坐什么的,让大家连给他践行的机会都没有。

贺天元现在满脑子都是返程配货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应酬的兴趣。

但理智还是让他立刻笑着说,那他找个时间,好好请哥几个一起聚聚。

这几位以前关系确实也都不错,聚一聚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更何况,他们还都在体制内混,自己今后难免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对面笑呵呵地说着,别等改天了,就明晚吧,他做东,就在蓉城,正好明天端午节,一起过个节。

贺天元答应下来,很快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订餐信息。

暂且放下这头,贺天元回了独江县,回家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昏天暗地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便拿着合同资料,去了钢铁厂,按照具体的型号、规格、数量,跟钢铁厂签下了正式的供应合同。

因为晚上提前安排了事情,贺天元便以过节为借口,婉拒了齐厂长庆功宴的邀请,换了个别的日子。

接着他先回到公司,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开了个小会,叮嘱了一些日常情况,继续让老贾负责留守的诸多事宜。

像发粽子之类的过节安排,都是一切照旧,倒也用不着贺天元多操心,他现在也没那么多心思放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

不管是仕途还是商路,有限的精力都应该用在那些重要的决策上,其余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的事情就随它去就好,在贺天元的理解中,这才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本意。

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他便回家收拾了一通,换了身衣服,去往了蓉城

摇摇晃晃的班车上,贺天元靠窗坐着,记事本摊开在膝盖上,拿着笔,规划梳理着近期的各种事项:

钢材这边就算稳了,等顾小蓉回来,盘算出具体的耗时、载重量等等,拟定排班表,按部就班地根据时间运输过去就行。

水泥的事情需要进一步落实,先前初步接触下,对方是持开放态度的,现在有了合同,应该能谈下来。但是要想有理想的价格,确实需要像顾小蓉说的,多找几家,哪怕只是为了压价。

另外还要再购入些车辆,保障运力充足,这个事情已经安排下去,等顾小蓉跟老钱回来,和老贾等人一起商量出具体的数量和品牌就可以办,哦,还得等那边预付款过来,有李环宇在,应该不会很久;

最后,就是重中之重,要想想返程配货的问题,拿出一个办法来,不管怎么样,听天由命撞运气的做法,不应该是一个成熟的商业行为。

现在公司的车子载重普遍在20-30吨,如果新车都买30吨及其以上的话,按照平均30吨一车算,十五万吨钢材就是五千车次,一百万吨水泥就是三万车次,哪怕每一趟车返程能额外挣到两千块的运费,那就是大几千万的利润啊!

想到这里,贺天元忍不住心头狂跳,同时忧虑更甚。

机会就摆在眼前了,能不能挣得到,就看自己本事了!

他捏着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

班车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又闷又热,还带着些黏糊糊的酸臭,做了会儿事的贺天元脑子都有些被摇晕了,干脆放好东西,闭目养神了起来。

他忽然想着,自己是不是也搞辆车,不然去哪儿真的有些不方便。

但旋即又自己否掉,顾小蓉前两天才刚提醒了他做生意要节省不要铺张,转头就去提一辆私家车,一分钱没挣着就为了自己的个人享受,确实有点不合适。

连带着,他刚刚琢磨着的要不要给自己招个助理,平日里一块跑业务的念头也被掐灭了下去。

起步阶段,一切节俭为先吧。

胡思乱想着,车子很快就到了蓉城的客运站。

人群中,贺天元单手插兜,朝外走去。

不是为了耍帅,而是为了护住兜里的钱包。

毕竟客运站、火车站、洗浴中心,都是容易让钱很快就消失的地方。

当你瞧见一个人双手插兜,茫然四顾的时候,他并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而是刚发现钱包被偷。

到了蓉城,他先打了个出租车,去了一趟晚上吃饭的地方,将两千块压在了前台,然后顺便在这儿打包了一份上档次的饭菜,额外买了两个粽子,拎着去了医院。

兴许是日日经受着生老病死的洗礼,医院总给人一种“天地不仁”的漠然,因为人在生命面前,都是平等。

但凡对生命有着敬畏的人,走入其中,难免都会被那种情绪所挟裹,变得肃然起来。

而一直待在这里面,怕是一个正常人也会变得有些抑郁和难受吧。

贺天元沉默地想着,走进了父亲的病房。

病房里,依旧是那种带着几分凄然的凉。

张秀芝站在床边,按照医生的嘱咐,帮老贺按摩着肌肉,避免萎缩。

贺天元走进去,将东西放下,笑着道:“妈,先歇歇,我来吧,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当然不是没心没肺,而是面对亲妈无需客套,再摆出一副悲痛凄惨的脸,那不是更让母亲心头难受么。

儿子的笑容仿佛冲淡了几分张秀芝眉宇间的忧愁,嘴角也有了一丝极浅的笑意,“妈不饿,你吃吧。”

贺天元将袋子放下,开始在小桌子上摆开,然后拿出一个粽子,“今天过节呢,来,妈,吃个粽子,来年安康顺遂。”

张秀芝看着儿子手里的粽子,这才想起今天竟然是端午节,自己在这个病房里不知天日,竟然忘了这茬。

接着便想到去年的端午节,一家人还围在家里有说有笑地吃着粽子,现在丈夫躺在床上,儿子没了工作,哪里还说得上什么安康顺遂.......

贺天元瞧见母亲的眼眶又红了,暗道一声不妙,连忙道:“吃掉之后,爸爸肯定能好起来,到时候中秋节,我们一家团圆,今后还有好多好多个节日呢,中秋节、元旦节、春节、元宵节,一个个节我们慢慢过,这个家也会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一样!妈,我们家的未来可就指着你手上这个粽子了!责任重大啊!”

“乱说!”贺天元这么一打岔,张秀芝也没了那个情绪,白了儿子一眼,解开粽子上的绳子。

嘴上说着不信,但张秀芝却将整个粽子都吃了干净,连粽叶上沾着的一两粒米也挑出来吃了。

贺天元拿起筷子,陪着母亲吃着。

张秀芝吃了粽子,后面的饭菜都没怎么动,反过来却成了她陪儿子吃饭。

不过对这对如今相依为命的母子而言,谁陪谁又有什么重要呢?还能陪伴依偎,便是为数不多的安慰了。

为了让母亲心情好点,贺天元一改往日先做后说的习惯,为母亲描绘了眼下远途公司的广袤前景。

当然还是有了适度的保守降低。

当听见可能挣到两三千万的时候,饶是一直都知道丈夫货运公司现金流十分惊人的她,也被震惊得合不拢嘴。

这个猪肉就卖三五块钱一斤,一个月工资就千把块钱的年头,等闲老百姓做梦都不敢在万这个单位上再加一个千的。

这样的话的确有用,一边继续推拿按摩一边听着的张秀芝连忙拉着贺天元好一顿叮嘱,连老贺的裤腿都忘了给他放下来。

贺天元安静听完,笑着道:“所以,妈,你千万要放心,不要想太多,我刚问了医生,说爸的情况越来越好了,估计快醒了,到时候我们挣了大钱,你就在家里当那个,那个老佛爷!”

当下正是《还珠格格》红遍大江南北的时候,张秀芝听完不禁笑了起来。

虽然知道儿子安慰自己的成分居多,但的确勾起了她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

贺天元陪着母亲又聊了一会儿,直到下午四点半才离开病房。

五点钟,他提前到了吃饭的地方,和前台小姑娘又确认了些信息,才在迎宾的带领下去往了包厢。

包厢里,已经坐着两个男人,瞧见贺天元都立刻笑着迎了上来,打着招呼。

聊了两句,又有两人先后到来,一桌五个男人就开始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男人之间的酒,尤其是这些在体制内厮混的人,哪怕是朋友聚会,也都有股应酬的意味。

喝起酒来,嘴里的话一套一套的。

不过毕竟还是五年时间慢慢积攒沉淀下来的好友,还是能说些超出应酬范围的话,尤其是酒酣耳热之际,那些年轻人聚会的激情终究还是冲破了沉沉暮气的束缚,展露出来,变得欢快起来。

等到了结账的时候,有意思的事情出现了,前台小姑娘笑着拿来单子,同时给剩下四个人每人还了个红包,里面是他们来的时候事先压在前台的钱。

这儿五个人,居然每人都做好了自己结账的打算,并且猜到了别人可能会抢着买单,事先将钱放在了前台。

可惜,都没贺天元算得远。

“老贺啊老贺!不愧是我们之中第一个进步的,厉害啊!”

贺天元笑着道:“诸位盛情,我感动不已,哪儿能还让诸位破费,咱们来日方才,这杯酒,感谢诸位厚爱,愿诸位都前程似锦!”

众人轰然答应,将所有的杯中酒尽数饮尽。

一帮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又是难得来一趟主城区,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夜生活。

于是五人挤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如今最潮流的——量贩式KTV。

这两年在蓉城兴起了好几家知名的量贩式KTV,在未来的十年内,都为背后的老板赚得盆满钵满,也是一代人的青春记忆。

在众人吃饭的周围,最近也最知名的那家,刚好就在贺天元以前的大学校门外。

这一次,贺天元没有抢着买单,听着安排,在服务员小哥热情的引领下进了包厢。

然后一帮酒量近半的年轻人,开了一瓶瓶又贵又假的啤酒,畅快地边喝边唱了起来。

“这首歌啊,我来!”

“我来我来!合唱!”

“算我一个!”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四个男人站在屏幕前,分享着两支话筒,扮演着风靡全国的F4,陶醉在自己深情的歌声和想象中。

贺天元放下酒杯,微微一笑,正好去一趟洗手间。

七弯八绕地找到洗手间,释放干净,感觉浑身轻松舒坦的贺天元洗了手,慢悠悠地朝着自家包厢走去。

不时遇见些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女,有时候,四目相对,或许就是一场艳遇。

但现在的贺天元并没有半分绮念,心如止水。

刚转过一个拐角,一对年轻男女正在说着什么。

男生长相不错,学着韩流的时尚发型在当前的审美下显得颇为帅气,一身打扮也再度加分。

而他对面的姑娘更是不遑多让,玲珑有致的身材,绝对称得上漂亮的脸颊,一头利落短发又为她增添几分爽朗英气,放在学校多半是校花级别的人物。

姑娘单肩背着一个挎包,似乎想要离开,而男生挡着他的去路,不时伸手扒拉,仿佛是挽留,又像是纠缠。

忽然,那个姑娘眼前一亮,“表哥,我在这儿!”

说完趁着男生一愣神的功夫,快步上前,一把挽住贺天元的胳膊,低声道:“救救我。”

贺天元的沉默转瞬即逝,伸手在她额头上轻弹一下,笑着道:“可算是找到你了,走吧,你爸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姑娘戏也挺足,撒娇般地笑着道:“那你没暴露我吧?”

“哪儿能啊!表哥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表哥真棒!”

贺天元笑着,从容迈步,领着姑娘朝前走去。

姑娘胆子还不小,走的时候,还朝那个男生摆了摆手。

男生几度迟疑,但毕竟还是学生,在贺天元身上的显然看到了不属于校园的气场,最终还是没敢再有什么行动。

贺天元直接领着姑娘出了KTV,来到路边,扭头轻笑,“该松开了。”

姑娘这才如触电般松开手,红着脸说了声谢谢。

“需要我把你送回学校吗?”贺天元朝着天桥斜对面的学校大门扬了扬下巴。

“谢谢,麻烦你了。”姑娘点了点头,显然有些心有余悸。

路程不远,贺天元便领着她沿着天桥朝着校门走去。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蜀州大学的学生?”

姑娘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贺天元。

贺天元指了指她挎包上的一个别针图案。

姑娘低头一看,是她在学生会之前发的,觉得挺有好看的便别在书包上了,没想到竟然还因此救了自己一命。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个部门,当年的创立者正是眼前的男人。

“今天期末考完了,大家约着出来玩一下,那个男的也是我们系的,但是我们班的那个男同学可能是良心发现,跟我说那些人可能要灌醉我还是下药什么的,我害怕就赶紧先走了。”

贺天元微微眯了眯眼,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多注意保护自己。”

两三百米的距离很短,贺天元将那个姑娘送到门口,“行了,进去吧。”

姑娘转身看着他,微仰着头,头顶路灯的光倾泻在她的脸上,如油画般的质感,为那份美丽添了几分别样风情。

她伸出手,“我叫林风致,今天谢谢你!”

“贺天元。”

伸手轻轻一握,而后主动分开,贺天元朝她轻轻摆了摆手,而后目送着这个小学妹进了学校,自己也折返回了包厢。

包厢里,众人都没多问,继续举杯互相敬酒聊天。

KTV里,酒喝多了跑去吐一下,十来分钟再回来这些正常得很,没谁那么不长脑子去追问人家干啥去了。

第二天一早,蜀州大学的学校里,林风致从宿舍醒来。

先看了看手机,昨天回到学校,她就给另外两个姑娘的小灵通发了短信,但现在也无人回复。

她叹了口气,希望昨天同学告知她的只是一个风险,而不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吧。

她直接利索地收拾行李,跟舍友们打了个招呼,便拖着行李箱,去往了蓉城机场。

几个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林城。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在出站口,瞧见林风致的身影,便快步迎上去,接过行李箱,“哎呀,我的宝贝女儿都瘦了!”

林风致无语道:“我是不是吃得跟猪一样你才会说我胖啊?”

中年男人嘿嘿一笑,“这学期过得咋样?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林风致摇了摇头,“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哪儿有人会欺负我啊,你放心吧。”

“那生活还习惯不啊?”

“我都大四了。”

“钱够不够花啊?明年要不要爸再给你涨点生活费?”

“我是去读书的,要那么多钱干啥。”

一对父女就这么一问一答地走向了停车场,坐上了这个年代颇为豪华的皇冠。

中年男人拿出一盘碟片,放进车里,悠扬的旋律响起,正是女儿喜欢的歌曲。

车子开出林城市区半个小时,路况便差了起来,颠簸开始出现。

中年男人扭头笑着道:“忍着点,明后年等高速修好了,咱们回家就顺畅了!”

林风致嗯了一声,“我哥呢?”

“他在矿上忙活呢!”中年男人随口一答,笑着道:“最近我打算去一趟蓉城。本来还想着你要是过几天回来,我就跟你一起回来呢。”

林风致蹙起好看的眉头,“你去蓉城干什么?”

“林城市场太小啦,爸爸准备去蓉城看看,他们找了两家经销商,我去跟他们谈谈。初步有意向了。”

林风致道:“那你咋不早点去,我这都要毕业了。”

“爸爸也想早点去啊。但是之前那路不更差么!现在告诉开始修了,估计这两年就能好了,我这才开始准备嘛。”

中年男人笑着道:“最近去林城找了几家熟悉的车队,想让他们帮我们拉货去蓉城,一个个都是狮子大开口,等高速修好了,看他们上哪儿敲爸爸竹杠!”

林风致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说了一声那你注意安全,便扭头看着窗外,不知怎么,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穿着白衬衫将她救出虎口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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