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无益。潭金线累了一天,随意收捡一下,上床睡觉。
这是穿越过来的第一个夜晚,简陋的客栈窗户都关不严实,四周却是静悄悄的。不像在现代社会,即使是关门闭窗,也挡不住街上的热闹喧哗。
平静下来的脑海,慢慢浮现的,竟是白天小楼上的那个男人。仿佛隔了遥远的时空距离,又仿佛昨日才与他相识。半梦半醒之中反复在记忆中打捞,那男人时远时近,始终如水中月亮。
迷迷糊糊入睡,一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才出客栈门,听到有人叫她。
“潭师傅,可算找到你了。”
一回头,花凌知一袭白衣,温文尔雅,翩翩而至。
“花公子,你找我?”潭金线疑惑地问道:“有事吗?”
“没什么事,昨天比赛现场人多嘴杂,不敢跟潭师傅过于亲近。所以今日特意过来,亲自跟潭师傅道个歉啊。”
“道歉,为什么要道歉?”
“在下刚刚接手杨记,本来应该先拜会敬会长,那样也不至于让人怀疑你与杨记有私下交易了。”花凌知坦然说道。
“哦——”
原主也是初次进城,对业内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这个时候,潭金线说话也不便立场鲜明。
“潭师傅,我们总不能站在街上说话吧?不如,到前面富宁茶楼坐坐,在下还有好多事想跟潭师傅请教呢!”
“这……”
“走吧,你我都是初来乍到之人,在城里又都没有什么朋友,坐下来好好聊聊,交个朋友不是正好吗?”
“公子,潭师傅,请上车吧。”一辆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小五跳了下来。
花凌知谦虚地看着潭金线道:“潭师傅,其实在下更想跟你慢慢地走上一程,顺便看一下庆云城的繁华。”
“哦,好啊,好啊……”
“那好,小五,你先到茶楼订好位置。”
“是,公子。”
潭金线学着古代男子的步伐,尽量跟花凌知保持一致步调。
“潭师傅快看,前面那两位姑娘穿的,不是你昨天设计的裙子吗?”花凌知惊喜地说道:“庆云城真不愧是‘成衣之城’啊,连普通老百姓对流行的捕捉都如此敏锐!看来,我真是应该早些来的。”
自古高手在民间。
潭金线放眼望去,岂止那两位姑娘,街上好多姑娘家都穿着那款裙子。
她们的配色更为大胆疯狂,浅紫配鹅黄、靓蓝配灰橙、松石绿配黑棕……裙子上开的花形各式各样,滚边也不拘限于黑色。有身材高挑的姑娘,走起路来袅袅婷婷,暗香盈盈,顾盼生姿。
“呵……潭师傅,以后我走到哪里,都要跟别人这样介绍自己:本人姓花名凌知,是创造……创造……潭师傅,你是不是应该为你昨天的设计起一个名字?”
花凌知心情激动,目光灼灼地看着潭金线。
“哈哈哈……花公子,你别逗啦,什么创造不创造的,不就是两条裙子一起穿,在外面那条裙子上挖几个洞洞吗?”
“哎,我虽然只是个半桶水,对什么合欢裙、云英裙、留仙裙所知不多,但凡能成为流行,成为美谈的,都有一个别致的名字。我想想,我想想……潭金线,金线裙……唔,不好听,太俗!潭师傅,你也想想啊……”
花凌知兴致高昂,神采飞扬。
潭金线也被他的热情所感染,这是穿越过来后最为放松的一刻。
“花公子,你看,前面那位姑娘,上面短襦与下面长裙竟同用粉红,披帛又大胆地用艳黄色,看上去像……像……像一只蝴蝶!”
“蝴蝶裙……不好听,还是太俗!”
“花公子,我喜欢大俗的东西。”
“大俗?你喜欢大俗,那还不好说啊,蝴蝶裙还不够俗气,不如叫彩蝶裙吧!你看裙裾上开得几个洞,映出里面的颜色,走动的时候就像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两人激烈地讨论着,不断撞出灵感火花。
花凌知突然站定,郑重地看着潭金线道:“潭师傅,我能跟你结拜为兄弟吗?”
目光之中,相见恨晚。
潭金线最喜古人遇到意气相投之人,结兄拜弟,热血沸腾。她内心激荡,竟忘记了自己女扮男装,一把抓住花凌知的右手腕,意气风发地道:
“好啊——”
“太好了!”花凌知的左手,用力地搭在她的手上,右手一反,握住了她的手。
男女之间握手,在现代司空见惯。
“金线,你太瘦了,大哥以后一定好好照顾你。”
潭金线这才发现不妥,急忙抽手,干咳两声道:“谢谢大哥!”
花凌知满足地长叹一声,有模有样地朝熙熙攘攘的人群深深一揖,摇头晃脑地说道:“本人姓花名凌知,是彩蝶裙的设计者潭金线师傅的结拜大哥,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本人姓潭名金线,是彩蝶裙命名者——花凌之公子的结拜弟弟,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潭金线哈哈大笑,学着花凌知的样子说道。
春风扑面,这兄弟二人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