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周已转过身,脚踩效果器,等后面传来一串跳动的贝斯低音,他狂刷起电吉他,“稀里哗啦”的失真和急躁的鼓点,走起了强劲的前奏。
潮乐的场子似小剧院,极为适合地下乐队的演出,混响、回声的效果比南墙酒吧好太多。
三大件发出的声响,就似开启了“轰轰轰轰”的搅拌机,将台下观众卷得轻有摇晃,
“果然是punk,节奏不错,能听。”
“虽然简单,贝斯的律动,挺好。”
“哈哈,主唱怕是被堕落黑金镇住了,脚不动、身不晃,好似有些紧张啊,一脸的生无可恋。”
“废话,punk能比重金属?”
“哥们,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N25乐队的punk,比重金属差?”
“你要这样说,二手残花的重金属,N25乐队的punk能比…”
“凎…”
不等台下开启骂战。
梁周踩了脚效果器,带着切音的原音扫弦极为利落,对着话筒冷漠唱道:
“窗外的天空…上慢慢飘着雪,
猜不出你在什么季节,
抓住这…些,
抓住这…些…纷乱的碎片,
消失在这个寒冷的夜里…”
徐伟抱着膀子,站在舞台边,听到这里暗自点头:“勉强凑合。”
他好歹挂着不正经的“音乐总监”的名头,要是找来了拉垮的收场乐队扫尾,降低了潮乐酒吧的水准,定然会被老板记上一笔。
随后,鼓点陡然密集,失真的扫弦,将他的注意力紧紧吸引,“这么快,副歌来了?”
只见台中那道身影微仰了头,两眼发出灯光都无法掩盖的光彩,陡然嘶吼。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慢慢…消失
一切…都那么难忘…记…
回忆着你,满足自己,
像窗外的冰雪,没有未来,
耶…”
徐伟抚了抚手臂,有粗糙的鸡皮疙瘩竖起,暗道:“阳子上哪找的主唱,不错啊!”
直到——
一段简单的吉他solo后,主歌重复,副歌再度爆发,其中的旋律已无法事先预料。
“像窗外的冰雪,没有未来
回忆着你,满足自己
像窗外的一切,没有意义
耶耶…
耶耶…
耶耶…
耶耶…
耶耶!”
整首歌,毫不拖泥带水,结束。
“靠!”
徐伟头皮有些发麻,呆呆盯着舞台中间那道身影,失声道:“干净!”
而台下的气氛,显然预热起来了,有七嘴八舌的尖叫响起。
“主唱牛逼,再来一首。”
“痛快,再来一首。”
“啊,主唱好帅,主唱贵姓,我妈还差上门女婿!”
“美女,我能不能倒X门…”
“那个美女,我倒X门,不要(破音)嫁妆!”
“哈哈哈…”
梁周似若未闻,埋头调好了弦,立即扫出一段轻微失真而带有旋律的音响,在众人的耳边盘旋,等杂乱的语声沉寂,咚响的鼓点和明朗的贝斯齐齐加入,精炼的分解,在众人耳边划过,抓心、带劲…
台下,有人忍不住低呼:
“靠,牛B!”
“兄弟,我也觉得这段分解RIFF牛B,回去就扒下来。”
“何止分解,前面那段扫弦也带旋律,就一把吉他,没有炫技,节奏和旋律都玩出花儿来了。”
“确实,三大件玩出了双吉他的效果…”
“…”
舞台一侧。
徐伟盯着耍弄白色吉他的那道身影,暗惊:“前奏的编曲,不逊于国内大牌乐队!益州城,有这一号人物?”
身子似乎被施了魔法,随着律动摇晃,控制都控制不住!
随后,冷漠的歌声,响起:
“又是一個早上,
还是那个太阳…”
徐伟耳朵一竖,心中越发震惊:“cao,两首歌的唱法,也是一脉相承,不是吃灵感的孤品?”
灵感这玩意,时灵时不灵,靠着灵感创作,有些不可靠,除非天赋极高。
不止是摇滚圈,流行乐圈,有很多靠灵感创作一两首歌而爆红的歌手,沉寂下去后再没有声响,原因就在于:灵感不像女孩子的大姨妈,每月准时来!
有许多歌手,为了找灵感,甚至走上歪门邪道,酗酒赌博、打架斗殴、吸D嫖C,绝对不可取。
如此,舞台中间的那人,或许摸索到了自己的乐风,有批量创作,甚至发专辑的可能。
徐伟偏头看向台前,百余号男男女女齐齐晃动着身躯,真不敢相信是支无名乐队,他打了个手势,控台后的工作人员摇头晃脑,开了摄像机。
台上那小子,倘若有万分之一成为大牌的可能,初舞台的录像,还能赚上一波交情…
凌晨12点。
三人出了潮乐酒吧。
梁周深吸了口气,将胸腔里堆积的乌烟瘴气腾空,顿觉这个世界变得很美好。
田基手抚头顶趴窝的扫把,有些郁闷:“二周,那两妹子要电话,怎不给人留下啊?”
梁周背着沉重的吉他箱、提着效果器包,摇头:“车太野,马力太足,开不动!”
先前下台,竟有热情的女乐迷凑来友好交流,算是0的突破。
只是打着鼻钉、顶着爆炸头的非主流模样,明显与四十岁的大叔有精神层面的偏差,即使进了小旅馆坦诚交流也难得到艺术层面的共鸣,况且不知转了多少手的野车,避都避不及,惹上HIV,哭…
穿越来绮罗星,刚两天,没活够!
田基恨铁不成钢:“混熟了,介绍给哥们,也成啊。”
梁周懒去搭理火气无处发泄的精神小伙,就要到路边等出租,各回各家。
“二周,急啥。”
赵阳分了演出费,口袋里攒下了百把块钱,不花,心慌。
他东张西望,扯着两人进了一条巷子里,在烧烤摊前坐了,兴奋道:“咱们有了两家场子,合当庆祝庆祝。”
遂飞快点了单,回来举起塑料杯,与两人碰了碰,“我看,咱们仨弄个队名,怎样?”
田基两眼一亮,“正式搞?”
赵阳见身边那帅逼面不改色,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奉承蛊惑:“二周的创作能力,绝对牛B,咱们先录小样,然后发专辑,必成益州地下音乐之王!”
田基被说得蠢蠢欲动,抓乱头顶不成模样的扫把,嘿嘿笑道:“到时,咱们一年,少说能挣二三十万吧?”
“切…”
赵阳面露不屑,探着脑袋近前,加大了忽悠力度,“我朋友讲,白天使乐队,一场演出,三四首歌少说要开五千,每年在国内各大城市不停的巡演,就没有空挡的时候!”
“我靠!”
田基脸露震惊,看向身侧,问道:“二周,搞不搞,说句话?”
梁周有些羡慕,年轻的时候多幻想、干劲足,还能怀有成为世界主角的雄心,待磨平了棱角…
他想了想,搞摇滚,实在是没钱途,原本是暂且积累些资金。
只穿越来这,得亏两人拉了一把才解决了温饱问题,人品不能败。
…那就可着冷血动物,薅一张羊毛!
“嗯,你俩有合适的队名?”
赵阳暗喜,给两人满上啤酒,说道:“霸气,是必须的!二周的歌多用小调,阴暗、致郁、爆发力强,叫‘丧冥’,咋样?”
梁周眼皮微抖,死过一回的人,再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吉利、太不吉利!”
田基举酒干了一杯,成竹在胸,“沉尸、沉炉、沉滞,随便选一个,响亮不?”
梁周嗅着扑鼻的香气,口水已经暗流,指了指桌面:“铁板烤鱼,好吃好记,又应景,还喜庆?”
“铁板烤鱼?”
赵阳和田基面面相觑,险些破口大骂。
这鸟人,三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