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季霎时一激灵,两只腿,止不住抖、抖、抖。
“才几天,这小子又写出了新歌?前奏水准仍在,还是阴郁范啊。”
长毛盯着那双在吉他弦上挪动的纤手,两眼冒光,再没心思和人斗嘴,“大音箱,真有劲!”
几名学员不由自主摇晃着身子,挪去了那道高挺身影的正面,满脸向往:吉他手,真…TM帅…
不到半个小时。
铁板烤鱼乐队,今天的排练,彻底宣告结束。
街道的人气势汹汹找了上门,说他们被居民投诉,再敢制造噪音,就打11…
马季没有半点骨气,笑得像孙子,连连向人保证,“放心、放心,今天绝对安安静静!”
倒是来人里有一位烫着卷发的时髦大妈,对梁周非常感兴趣,招呼他出了琴行,亲切照顾。
“小伙子,有没有对象啊?我有个侄女,长得很漂亮,個子有1米68,大大的眼睛,双眼皮,瓜子脸,研究生学历,现在在市办,工作稳定又悠闲…,和你很般配,放心,冯阿姨保媒,没有不成的!”
梁周对这些热心大妈的话,一个字都不会信,脸色恭敬,招架得轻轻松松。
“冯姨,我女儿都上幼儿园了。”
一群大爷大妈走后。
他蹲在门前,掏烟散了一圈,笑着问道:“马哥,你的熟人呢?”
马季一脸晦气,“靠,这帮人,是真会报警!”说着转身进了店里,招呼学员把音箱摆顺,继续敷衍教学:50元一节课呢,不能坏了名声。
赵阳很有队长的觉悟,排练了一首新歌,毛细血管里的兴奋劲还没消散,带着美妙的畅想,把乐队的钱途,想得无比深远。
“兄弟,咱们的几首歌,气质都比较丧,会不会太单调了?用大调写两首欢腾的朋克,吸引不同的观众?”
梁周是经历了起起伏伏的中年Loser,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几乎刻到了骨子里。
一次搬运不同类型的几首歌,在外人面前,突显天份?
不出这种风头!
“我再想想,找找灵感。”
“两位。”
田基摩挲着光溜溜的脑袋,幽怨的sao情附体,满脸都是惆怅,“我那十几首好歌,绝对欢快,你们不用,是咱们乐队的重大损失!”
里面的马季耳朵很灵,听到三人嘀咕,他有自己的见解,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大声指了出来,在几名学员面前显露王霸之气。
“你们是新乐队,将现有的风格稳定住,让乐迷记住乐风,最重要!”
“专辑都还没影儿呢,这也玩、那也玩,把曲风弄得花里胡哨,是唱戏呢?还是觉得很牛B?”
“那是杂牌乐队的玩法,难成气候…”
梁周扫了眼两名队友的脸色,暗赞:“老马,真是老江湖!”
大牌或殿堂级的乐队,比如前世的Metallica、AC/DC、U2等,资深乐迷几乎一听到吉他、贝斯出来,就能判断是哪支乐队的作品。
风格稳定,这一点,其实很难做到。
有点像文学作品,舞文弄墨的人数不胜数,能让人记住文风的凤毛麟角。
比如前世顶尖的文人,一想到李白,洒脱不羁;一想到苏东坡,豪放豪气;提及柳永,得,花街柳巷+绰约婉转。
什么风格都玩,可能什么都玩不好,毕竟在历史的长河中,不缺专注的天才。
排练,被大爷大妈们搅黄了,没法进行。
三人在老马琴行吹牛到六点半,带着吃饭的家伙,往南墙酒吧走去。
马季看着最后一个学员离开,摸出手机,埋头翻了半天通讯录,找到“宋皓”的号码,他有些犹豫,仍拨了过去。
“…我这有支乐队,不错?”
“嗯?…说说。”
“三大件,乐手年龄都在二十出头,主唱叫梁周,刚大学毕业,卖相很好,创作能力很强,有自己的乐风,词曲简洁,旋律还行,律动很能带动现场的情绪和氛围,…难得的是,风格统一,比较稳定!”
“哦?有没有小样,发过来听听?”
“滚,有小样,还找你?不到半年,他们已经有了四首水准以上的作品,你那里签下,很快就能发EP。”
“…在益州?”
“废话,你随时可以来看现场。”
“好,明晚喝酒。”
“…”
马季收了手机,拿起身旁的一把电吉他,奸商的本性发作,眼睛忽地发亮。
“那小子如果能出名,往后只卖签名吉他,就能买车买房!”
此时。
梁周自然不知道被奸商安排了赚钱大计,和两名队友吃了米粉,晃去了南墙酒吧候场。
如今,这里每晚能上百来号顾客,比一个星期前热闹了许多,对小场子来说,也显得有些拥挤。
三人刚进了酒吧,一阵吵杂的语声,陡然响起,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纷纷起身招呼。
“老板准备上菜,要铁板烤鱼!”
“老板上菜!上菜!”
“二周,来喝一杯…”
“阳子,过来喝两瓶啊。”
“基哥,头贼亮…”
“嗨,宁宁,我刚来南墙玩儿,哪个是面瘫主唱呀?”
“面瘫,诺诺,就是帅爆了的那个。”
“…”
这样的情形,让新顾客有些惊奇,探头探脑看向门口。
梁周脸皮不薄,任由各种视线,直接碰撞。
他肩背沉重的吉他箱、手提效果器包,向招呼的人胡乱点头,走到了后排卡座。
刚坐下。
就有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找来碰酒,还有些人很热情,不舍得走,在卡座里挤着坐了,一片嘻嘻哈哈。
——铁板烤鱼乐队,在南墙霍霍了几天,已经有了乐迷。
三人又都是屌丝,没有中二少年那种“酷炫拽炸天”的属性,并不难相处,来了后,基本上从头喝到尾。
赵阳面对以后的衣食父母,耐心十足,和乐迷们打得火热。
去和酒吧老板套交情?没空!
还是酒吧的老板,亲自送来了二锅头,又散了一圈烟。
梁周身边挤坐了一位很惹眼的绿发妹子,熟面孔,却叫不出名字,隐隐飘来的清香,让人浮想联翩。
现在人多、赵阳又忙着应酬,他倒没有向老板提起明晚试场的事。
礼数,不可失!
他和田基拧开了二锅头,一起同汪哥碰了碰,随意闲聊。
汪哥见吧台忙不过来,吹干了酒,起身回去照看生意:亏得都快请不起人了,这一周来,终于有得赚!
梁周喝了半瓶二锅头,感觉身边的绿发妹子目光满含深意、似乎藏有不可明说的秘密:长相,能有七十分,短袖外的肌肤虽白,成年…没?
他心中很是警惕,绝不会去犯绝不该犯的错误,逮着田基,大谈音乐创作和艺术人生的联系,讨论架子鼓胡乱加花对不优秀主唱的深刻影响。
身边时时飘来的两道目光,多了好些幽怨,“二周哥哥,还没陪人家,喝一杯呢?”
如此。
熬到了八点。
开场的是一支女子朋克乐队,经典的三大件配置,穿着一式的小背心、包裙裙。
台上还没闹出声响,就满是晃来晃去的大长腿!
梁周两眼微眯,挺起背坐直身,暗赞:“汪哥很有眼光,每晚都给LSP发福利!”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二周哥哥,要不要人家起来,给你看看?”
梁周身子颤了颤,火气,一下子升得老高。
妹子,好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