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洛阳太极殿后的宫道上,当朝皇后贾南风听完前朝的奏议后,火冒三丈。
此时正值盛暑,蝉噪日炎,更令人心烦气闷。
她气呼呼的将手中折扇一丢,撞开一名宫女,恼怒的朝后宫走去。
贾南风穿着暴露,满身妖艳之气。虽然面色黝黑,相貌不甚出众,可是眉眼间却娇媚风骚,甚是妖冶。
“娘娘,陛下已经下朝,正在朝这走来,娘娘苦等多时,何不等上陛下一起再走。”
一直侍候在贾南风左右的大国师见贾后震怒,马上跟了上去捡起折扇,替贾南风遮住头顶烈日,一边谄媚的说道。
这国师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七星法袍,上面镌刻金线龙纹,甚是华丽。他一头银发,编成一根大辫子垂于脑后,是典型的扶余人打扮。
国师相貌虽然十分英俊,五官姣好,但是眉眼间带着一股阴郁之色,眉梢有异色,气场强大,令人不敢直视。
他的姓名来历无人知晓,自称是扶余的苯波教法王,法术高强,手段凌厉,神秘莫测,甚得贾南风信赖,被封为护教大国师。
“这个窝囊废,那死老头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主见没有,被人踩到头上拉屎都不知道,等他做什么?禁军大统领,神武营队长,这是何等要害之职,就这么拱手让给他人把持,你说说,这不是相当于让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吗?”
贾南风火冒三丈,气呼呼的对国师说道:“还说什么‘这等小事’,这是小事吗?真是怎么教都不开窍,你说我还能指望他什么?我真是恨不得把那两老家伙通通踹走,自己来替这没用的皇帝当家。”
“娘娘息怒,陛下和娘娘洪福齐天,满朝文武忠贞拥戴,又企是个把居心叵测的宵小之臣所能动摇的,那杨骏多行不义必自毙,娘娘不必多虑。”
国师手执折扇,讪笑着说道。
“不必多虑?皇上这么无能,你说我能不忧虑吗?不止杨骏,你应该还记得吧,这太后早就看我不顺眼,本宫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她就常常训诫于我,想来当年先帝想要废我,也是这老女人的主意。亏得我父亲极力保荐,才没让他们得逞,现在陛下已然亲政,这女人还要搞这垂帘听政的一套,陛下又不是她亲生的,她有什么脸面在这指手画脚。”
贾南风恶毒的说道。
“娘娘息怒,太后娘娘也是一心为陛下着想。”国师安慰她道。
“哼,老而不死即为贼!对了,国师不是法术高强吗,此前多为我分忧。现在这太后尚不足为虑,但杨骏老贼这般飞扬跋扈,着实可恶,国师何不替我谋之。”
那贾南风似想起了什么,停下来冷酷的说道。
“娘娘,这杨太傅毕竟位居高位,非比寻常,我要是弄得动静太大,怕是会连累娘娘。我倒有一计,可以解娘娘之忧。”
国师咧嘴微微一笑,幽幽的说道。
他本是外来之人,根基未稳,且已被众多玄门人士关注,行事多有不便。以前替贾南风除掉个把妃嫔和私生的皇子,宫闱之事,本就残忍,没什么关系,可是杨骏乃当朝太尉,又是皇亲国戚,位高权重,自然不能轻易冒险出手。
“哦?国师既有良策,何不教我?”贾南风阴晴不定的问道。
“娘娘想,太子太保卫瓘和汝南王司马亮,一直被杨骏排挤,这两人皆是非比寻常的能臣,虽一再忍让,杨骏依旧不依不饶,他们岂肯坐以待毙,到忍无可忍之时,自会联手对抗杨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娘娘只需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国师阴恻一笑道。
“国师之言,倒有几分道理。可是卫瓘、司马亮皆是老谋深算之人,未必会和杨骏公然撕破脸,也未必会将这老贼赶尽杀绝啊。”贾南风咬牙切齿的说道。
“娘娘不必担忧,杨骏乃是得寸进尺、贪心不足之人,卫瓘和司马亮又怎会一味忍让。再说了,实在不行,现在野心勃勃的藩王那么多,娘娘可以召几个年轻狂热的藩王进京,让他们奉诏勤王清君侧,这些藩王皆是血气方刚之人,到时有贪天之功,再经娘娘一提点,哪会管什么皇族勋贵,定会手到擒来。”
国师阴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还是国师足智多谋,能替我分忧。”贾南风这才满面春风的笑着,上前挽着国师冰凉的手朝后宫走去。
见贾南风心情愉悦了,国师这才又小心翼翼的回道:“娘娘,臣为陛下和娘娘祈福的祭坛,还需500童男女奉献,不知娘娘能否……”
“国师啊,你这祭坛也真是邪门的很,上次你要了200童男女,本宫好不容易从玄都观和太子府给你凑齐了,谁知在你的法阵中一个也没能生还,玄都观那帮牛鼻子至今还问着本宫呢,你现在又要狮子大开口要500童男女,你让我怎么满足你。”
贾南风皱着眉头打断他道。
“娘娘,奉献越大,诚心越大,自然功效也就越大。微臣全是一片忠心,这么做全是为了陛下和娘娘能够洪福齐天、江山永驻,娘娘不是一直想怀上龙子吗?没有牺牲,怎么能够心想事成呢。”国师循循善诱道。
“可是,你这毕竟不是小数目,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朝堂上那帮人,未必不会与本宫为难。”贾南风有点举棋不定。
“娘娘不必担忧,微臣早已为娘娘谋划好了,现在胡人作乱,流民四起,百姓多有卖儿鬻女之举,更有许多孤儿寡女流离在外,孤苦无依,微臣只需娘娘准许微臣外出一段时间,上雍、凉、秦、司等州走上一趟,就能凑足臣所需之数了。一来可以解救这些童子于水火,二来有利于娘娘的大事,岂不两全其美。”
国师手摇折扇,讪笑着分析道。
“如此倒也可行,只是这次你可得给点力,我不管你生祭也好,邪术也好,你一定要让我怀上龙子。”
贾南风说到这里,眼珠妖媚一转,又淫笑着说道:
“还有,你多替我留心着点,看有没有绝色健壮的男子,给我多带几个回宫来,你也知道,这陛下那方面就是不行。这洛阳城里没名没分的,统共就没几个好货,而且依你上次教的法子,老是玩完的废人就要杀掉,也不能长久掩人耳目,还是外面的好弄。”
“娘娘放心,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国师俯身一行礼,淡淡的说道。
扶余国师手扶着贾南风转过昭阳殿,步入了皇宫禁苑,只见树木葱茏,夏阴匝地。
虽是暑气蒸笼时节,清风拂过,蝉噪鸟鸣,依旧有几分悦耳。
贾南风和那过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那国师巧舌如簧,不时将贾南风哄得花枝乱颤。
一行人沿着一道蔷薇花架刚转过禧福殿的檐角,却只见一人飞快的从矮墙旁一人多粗的大杨树上跳了下来。
国师连忙护在贾后前面,宫女们刚想大喊抓刺客。却只见落地的竟是当朝太子司马矞。
司马矞年龄尚小,身形瘦弱,又生性顽皮活泼,此时弄的灰头土脸,全无皇家太子的贵气。他怀里抱着一窝刚从树上掏下来的鸟蛋,满面惊惧的望了贾南风等人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忙一吐舌头,缩着脑袋飞也似的畏惧而逃。
“太子……”贾南风刚想喝止住他,却只见司马矞抱着鸟窝,转过一道花墙,溜得无影无踪了。
“你看这竖子!”贾南风不由得火冒三丈,刚被国师逗出来的好心情瞬间没了踪影。
“形容猥琐,毫无教养,干着村野顽童的勾当,哪里有一点太子的样子!见到本宫也不打招呼行礼,他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后吗?!”贾南风禁不住破口大骂道。
“娘娘息怒,太子殿下乃是谢才人所生,本就血统卑贱,又缺乏管教,才会如此行事鲁莽,若能让他跟着娘娘,对他悉心提点教养,想必假以时日就会好了。”
国师语气平淡的说道,他这话虽不着声色,却又正好戳了贾南风的心窝子。
“哼,下贱胚子,不过是一个臭宫女生的,再怎么管教,只怕也是烂泥扶不上墙!本宫哪有这个荣幸提点他?你没见他见了我和老鼠见了猫似的,我还能活吃了这杂种不成?!”
贾南风啐了一口,又转过头阴沉的说道:
“国师,那奉祭的事要抓紧办,本宫一定要赶快生下自己的龙子!”
“谨遵娘娘圣谕。”国师忙微笑点头行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