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白嘉轩磕了磕烟袋,皱着眉头,看着冷先生。
“孝文画的。”冷先生笑着对白嘉轩说道。
“真是他画的。”
白嘉轩颇感意外的看着儿子白孝文。
满脸的难以置信。
一个时辰前,他在祠堂里听李寡妇说起这事的时候,还不相信。
当李寡妇拿着那幅素描肖像,又跑到祠堂来给他看的时候,他更不相信。
因为,自己这个大儿子是块什么样的料,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
别说是画这种神仙画,就连写的那些字,也是扭扭捏捏的。
因此,当李寡妇在祠堂里面告诉他这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李寡妇故意在调侃他。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不过,想到这里,问题又来了。
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是什么时候会画画的?
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一直不知道?
而且,从来没看他画过。
顿时,白嘉轩满脸疑云的看着儿子白孝文。
“对,嘉轩,是孝文画的。”
冷先生认真的告诉白嘉轩。
“冷先生,我信,我信。”
别人的话,白嘉轩可以不信。
但是冷先生的话,他不得不相信。
冷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白鹿原谁不知道,难道他还会撒谎吗?
见白嘉轩这个便宜父亲用这种神情看着自己,白孝文尬笑了一下。
然后,对白嘉轩说:“爸,有的事情,孩儿一下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但是学堂里事,请你放心,我会跟孩子们的父母解释清楚的。”
“好,我就信你一回。”
白嘉轩吧嗒一口烟袋。
然后,对冷先生抱起拳头。
说:“冷先生,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今天上午打扰你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接着,白嘉轩严厉的对白孝文说。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我回去,你妈做的面条,都快凉了。”
“……好。”
就在白嘉轩带着白孝文准备离开冷家的时候。
冷先生赶紧拦着他们父子俩。
对白嘉轩和白孝文说:
“嘉轩,孝文,今天中午我炖了一个腊猪蹄,你们父子二人如果不嫌弃的话,今天中午,就在我家里将就一餐吧。”
说完之后,冷先生接着又对白嘉轩说:
“嘉轩,咱兄弟俩也有好些日子没在一起喝过酒了,今天中午,咱们兄弟就好好的喝一杯。”
“不了,不了。”白嘉轩爽朗的笑道:“冷先生,你的好意,兄弟我心领了,改天吧,改天。”
“嘉轩!~”
“冷先生,你的这份情义,兄弟我心领了,但今天中午是不行,因为,孩子他娘有些话想跟他说,孩子他娘还在家里等着呢。”
白嘉轩一边说,一边看着白孝文。
“……那?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了。”
“心领了,冷先生,告辞。”
接着,白嘉轩一脸严肃的看着白孝文。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
……
白家离白鹿祠堂不是很远。
在回家的路上,白孝文一声不吭。
而白嘉轩也闷着声,不停的抽旱烟袋。
仿佛心事重重似的。
大西北的土地虽然贫瘠,但春天的时候,也绿意盎然,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当春风掠过的时候,整个原上就像一片欢乐的绿色海洋似的,随着风不断起伏。
父子俩一言不发的走了一两百米远的时候。
白嘉轩突然磕了磕旱烟袋。
然后,沉着脸,问儿子白孝文。
“孝文,爸有件事情想问你。”
“爸,是什么事?”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画这个玩意的?”
白嘉轩本来想问白孝文“为什么今天连课都不教、跑到冷先生家里来”。
可由于这个“在他眼里一直不生气的儿子”突然会画画了。
而且还画的那么好。
因此,他特别好奇。
所以,才没有这样问。
而是问白孝文是什么时候学会画画的。
白孝文迟疑须臾。
然后,撒谎的告诉父亲:“爸,我早就会画了。”
“那怎么我和你娘一直没见你画过?”
“我师父不让?”白孝文继续撒谎。
“你师父不让?你师父是谁?”
“是一个老神仙。”
“老神仙?~”
白嘉轩懵了。
然后,磕了磕烟袋,看着儿子白孝文。
虽然白鹿原上,白鹿和白狼这种传说,他从小就听说过——而且,女儿白灵出生的时候,据说白狼还出现过,而且还将女儿吊走了,虽然他当时没亲眼所见,但是很多人都看到了那匹白狼,包括妻子仙草,也看到了。
可是,神仙这种东西,虽然从小就听老人们讲过,但一直以来,跟白鹿原没什么交集。
现在,听儿子说,他会画画是老神仙教的。
心里自然是感到很诧异。
“对!~”
“老神仙在哪?他是什么时候教你的?”
“他在我的梦里面,是在梦里面教我画画的。”
“梦里面?”
白嘉轩又是一懵。
感觉他这个一直看不顺眼的儿子,说的是越神乎其神了。
不过,他虽然很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
但也不是一点点都不相信。
因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突然会画画,而且,画的这么好,比滋水城里面那些画像(炭精像)的老画匠们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这该如何解释。
所以,儿子白孝文跟他说画画是梦里面的老神仙教的,虽然白嘉轩严重怀疑其真实性,但也并不是一点都不相信。
“是的。”
“那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跟我和你妈说过?”
“……师父不让。”
白孝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继续撒谎。
“又是那个老神仙不让?”
“对。”
“???”
“……”
“对了,孝文,这件事情,爸先不跟你费口舌了,爸想再问你一件事。”
“爸,是什么事?”
“你今天给孩子们放假,然后,跑到冷先生家里去,是什么目的?”
白嘉轩磕了磕烟袋,然后,沉着脸,紧紧盯着儿子白孝文。
当然,他是在明知故问。
因为,今天早上,吃面条的时候,儿子白孝文突然说喜欢冷先生的大女儿冷秋月,想娶她做妻子。
但就是因为明知,所以,白嘉轩这个做父亲的才要故问。
原因很简单,他想将儿子白孝文培养成白鹿村下一任族长。
所以,绝不能让他做这样不光彩的事出来。
全白鹿原的人都知道,冷先生的大女儿冷秋月和鹿子霖的大儿子鹿兆鹏是定了娃娃亲的。
如果儿子白孝文去挖人家的墙角,那他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还怎么让族人们去服他。
更何况,白鹿两家一直有龃龉,如果儿子白孝文干出这种事情来,去挖鹿家的墙角,不管成功不成功,都会让两家今后的矛盾,更加难以化解。
所以,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白嘉轩都绝不会让儿子白孝文干出这种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