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无事咯!
惊蛰前后,阴雨沥沥,墙外传来‘梆、梆、梆’打更声,梦醒五更寒。
败破的庙宇中,一个早已魂飞魄散的的人灵识汇聚,逐渐褪去蒙昧状态。
开始……复苏!
“这是哪?”
陈长寿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又冷又硬的供桌上,一尊铸铁香炉落在地上,撒了白茫茫一片灰。
茫然间抬头,看见了一座等人神像,连配祀都没有,孤零零的站在神坛上,身上油彩已经爆皮剥落,露出黄色的本质泥胎。
似乎是一座庙……
冷风从木门缝隙吹来,陈长寿打了一个激灵,紧接着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让他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穿越了。
现在是大丰朝,崇皇十年。
皇权旁落,朝廷腐败,人祸引发了天灾,瘟疫、霍乱不断,白骨蔽平原。
另有妖魔趁势而起,以人族精血脑髓为食,邪神树立庙宇,收集香火,愚弄世人。
煌煌大世,竟似鬼蜮,在他熟悉的历史观中找不到任何对应的年代。
横竖过来了,仔细想了片刻,便从记忆中炼狱般的百姓生活中总结出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吃人!
“陈公祠……第四代孙……输光家产……”
一炷香后,陈长寿嘴角泛出一抹苦笑。
神坛之上,是他的太爷爷,曾经在这邺城附郭当过一任知县,因为治理有方,公正严明,很受百姓爱戴,死后有人为其立祠,享受人间香火。
大小也算官宦之家,高低也是书香门第,但这些辉煌都已经成了老黄历。
连续三代的败家子,把家产都挥霍的差不多了,‘自己’在不久前孤注一掷,连祖宅都押了出去,以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于是就来到太爷爷的陈公祠啃老,当起了庙祝。
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百余年匆匆而过,这里已经败破,平日鲜少有人来上香,施舍香火钱的就更少了。
于是在长达数个月的饥寒交迫里,莫名其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对!”
陈长寿融合完最后一点记忆,发现自己竟然是被谋害的!
凶手十分诡异,裹着一阵阴风而入,而后神坛之上的泥胎睁眼,传出一声怒斥。
铸铁香炉滚落,飞起了白蒙蒙的香火。
然后……没了。
陈长寿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神仙狐怪,立刻断定是有‘人’针对太爷爷,顺手把‘自己’给收拾了。
那一场大战唯一的证据就是地上的香炉。
至于胜败…
“太爷爷?”
陈长寿向着神像恭敬的施礼,可惜泥胎没有半点显圣的意思。
他说了一声得罪,然后爬上了供桌,用手一摸神像,心中顿时冰凉,泥胎上有不少裂缝,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坍塌,变成一堆黄土。
由此可以推断,自己的太爷爷八成是输了,已经形神俱灭。
陈长寿坐在供桌上发了一会儿呆,随后便收拾起来。
扫干净香火,重新摆上香炉。
戏还得继续唱。
祖宗虽然走了,好在不耽误啃老。
既然来了,就得活下去。
风停雨住,东方熹微。
陈长寿刚收拾停当,准备睡个回笼觉,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他露出诧异之色,紧接着看见一个戴着方巾学究模样的老者拎着食盒而入。
“朝闻道,夕可死矣!”
那老者满脸欣喜,向着泥胎跪拜,然后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只滋滋冒油的烧鸡,毕恭毕敬的放在了供桌上。
黄金油亮,显然出锅不久,还冒着热气呢。
陈长寿喉结跳动了一下。
邺城附郭县,老百姓平均伙食大碴子粥,逢年过节碗里也不见得有荤腥。
这老头拿烧鸡奉神,出手不是一般阔绰。
就是,想的不够周到。
“我太爷还喜欢喝两口……”
陈长寿善意的提醒,但却遭到了对方的怒目而视。
“陈公一世英名,可惜家门不幸!”
“接连出了几代的败家子!”
……
老者义愤填膺的数落。
陈长寿一脸莫名其妙,家门不幸,败家子,指我?
“感谢陈公入梦解惑!”
“答应的食祀香火,鄙人拱手奉上!”
老头亲手捧着三炷香插在了铸铁香炉中,然后横了一眼某个不肖子孙,拂袖离去。
“慢走。”
陈长寿将其送出门外,刚一转身想要大快朵颐,突感觉精神一阵恍惚。
铸铁香炉中,三柱清香烧的正旺。
那云雾袅袅的香火,自动飞入他的体内。
精神为之一振,饥饿、乏力、昏沉等百病全消。
于此同时,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本书,名曰:功德录。
上面显现出一篇字迹,记载着陈公入梦为老者解惑的全经过。
指点迷津,八等功德!
一座纸糊的山落在了陈长寿手中,此山惟妙惟肖,峰峦叠嶂,云山雾罩,深锁山峰,看上去给人无尽神秘感。
【黄梁山:世间一切名利客,尽是黄梁迷梦人。】
“奖励?”
陈长寿满脸错愕,看向了不远处泥胎,恍惚间好似自己坐在了神坛上。
享受香火,积累功德。
这一世,我是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