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惨叫不止。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行催动能力,以纹身的图案强行固定住被捏碎的手臂,疯狂的搅动匕首。
“为什么你还不死!”
乌鸦大喊着。
奥巴夫痛苦的哀嚎,他浑身都在颤抖。
死在那些怪物手里。
奥巴夫虽然会觉得不甘心,可绝对没有死在两个自己瞧不上的手下手里要来的屈辱。
他想要强行争断那些阴影触手的束缚。
可在那道充满了恶意的目光凝视下,怎么都无法突破那层桎梏。
动都没法动!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奥巴夫已经说不出话了。
只有意识里还有念头在回响。
但大脑已经被搅碎,根本无法控制早已昏昏欲睡的身体。
那两根镇定剂,在关键的时刻,发挥出了应有的作用。
不……
准确的说,在杜维没有完全蜕变成眷属者之前它的作用是这样,而现在,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而就在这时。
玛丽号操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卡斯托夫的表情充满了愤怒和疯狂。
这个一向唯唯诺诺、在玛丽号上充当驾驶员、维修员的男人,咬破了手掌,将鲜血滴在一个微型沙漏上,向着奥巴夫就扔了过去。
无论是意识已经模糊的奥巴夫,还是已经疯癫的乌鸦,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但隐藏在阴影之中,拼命压制住奥巴夫,那怕身体因为后者疯狂的挣扎,从而承受巨大反噬,导致身体组织都渗出鲜血的杜维,却冷冷的将一切都收入眼中。
他虽然不知道那个沙漏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既然被卡斯托夫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或许就有着翻盘的可能。
第三只眼睛的恶毒目光直接凝视了过去。
那个微型沙漏刚丢出去,便在面前被定住。
在卡斯托夫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个沙漏仿佛突然失重一样,落在了自己的影子上,然而诡异的是,并没有和坚硬的木板接触的声响,有的只是像没入水中的滴答声。
一瞬间。
卡斯托夫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
他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的弟弟在无形之中,已经得罪了那么多人,连新加入的那名医生,都想要他死。
卡斯托夫抬起头。
瞳孔之中倒映着自己弟弟奥巴夫高大的身影。
然后那个身影就缓缓跪在了地上。
乌鸦一手抓着奥巴夫的头发,一手握着匕首,用尽力气狠狠砍下。
他狞笑着提着奥巴夫的脑袋,发疯一样的大吼:“看看,现在谁才是那条狗?”
“奥巴夫,我赢了!”
“哈哈哈哈!!!”
那笑声就像是压抑了许久,然后突然爆发的畅快。
玛丽号上的所有幸存者,全都听到了那笑声。
他们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但没有一个人为之愤怒。
因为没有任何一位眷属者,把他们当做人看待,他们,只是耗材。
噗通一声。
卡斯托夫绝望的跪在了地上,他双手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想要哭嚎却悲伤的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癫狂的乌鸦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他一只手提着奥巴夫的脑袋,缓缓向着卡斯托夫走了过去。
“怪不得奥巴夫喊你废物……”
乌鸦舔了舔嘴唇,露出病态的笑容。
“你的弟弟都死在我手里了。”
“你呢?卡斯托夫,你难道就不想反抗吗?哈哈哈!”
卡斯托夫没有任何反应。
他已经绝望了。
乌鸦有些不忿,走到卡斯托夫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废物,给我叫啊,像条狗一样叫啊,这样兴许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卡斯托夫露出一个空洞的笑容。
这让乌鸦感受到了屈辱。
“你和你弟弟一样让我恶心!”
乌鸦眼中浮现暴戾之色,一脚将卡斯托夫踹倒。
卡斯托夫痛苦的闷哼一声,重重撞在车厢门上。
“和他一起下地狱吧。”
乌鸦抽出匕首,对着卡斯托夫的脖子就挥了下去。
他要用这兄弟两人的脑袋,洗刷自己这么多年来受到的屈辱。
卡斯托夫闭上眼睛,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但过了几秒钟。
想象之中,脑袋被从脖子上砍掉的痛苦却没有出现。
卡斯托夫下意识的睁开眼。
然后,他就看到乌鸦的脸色变得异常愤怒,握着匕首的手高高举起,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死死握住。
“医生,你是什么意思?”
“你也想死吗?”
乌鸦一脸疯狂的扭过头。
在他的身后。
杜维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身早就破烂不堪的白大褂上,此刻到处都是血迹。
“如果你认为你可以操控玛丽号抵达斯克林,那么你尽管杀了他。”
“但现在,他还有用。”
杜维声音喑哑,目光冰冷,毫不畏惧的盯着乌鸦。
“你……”
乌鸦的嘴角抽搐,很想学着奥巴夫那样怒斥这个该死的医生。
但不知道为什么……
被那双眼睛注视着。
乌鸦有种莫名的寒意,可这个人之前明明表现的……
“原来你也是装出来的。”
乌鸦冷哼一声,无比忌惮的扭过头,对卡斯托夫说道:“暂时饶你一命,不过如果你想玩什么花样,别怪我弄死你。”
说完,乌鸦从杜维手上挣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车厢之中。
……
原地。
卡斯托夫一脸复杂的盯着杜维,那目光中有仇恨、有不解、还有疑惑。
但最终,只说了一句:“为什么要救我?”
杜维平静的道:“因为我们已经穿过了那片禁区,前面就是斯克林,我不想再出现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卡斯托夫握紧了拳头,咬着牙,用一种悲切愤怒的语气说:“如果是这样,那么眷属者大人,这里明明就有一个更大的麻烦,你为什么要视之不见呢?”
乌鸦可能不明白,不是他杀了奥巴夫,而是杜维。
但卡斯托夫却通过奥巴夫的影子看的一清二楚。
只是,他不敢说。
只能用这种旁敲侧击的语气,希望能提醒这个神秘危险的男人,乌鸦现在已经筋疲力尽,你想杀随时都能杀了他,这样这辆玛丽号上,就只有你一名眷属者大人了。
这不好吗?
只是。
杜维却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卡斯托夫。
而诡异的是。
在这沉默之中。
卡斯托夫却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
他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看着杜维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害怕和恐惧。
此时此刻。
卡斯托夫才意识到。
原来这个男人并不是不想杀了乌鸦,更不是做不到,而是他需要玛丽号上有着这么一个角色的存在。
一个认为是自己杀了奥巴夫,从而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能掌控一切的小丑。
因为那个小丑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向监管者大人佐证。
然后这个人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躲在暗处,被所有人忽视。
甚至,当那个小丑发挥完作用以后,就会被这个人毫不犹豫的清理掉,以免暴露出真相。
卡斯托夫知道,自己的名字,一定也在清理名单上。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先生。”
卡斯托夫低下了头,颓废的走向了玛丽号的操控室。
杜维注视着他的背影,一挥手,仅剩的几盏提灯的灯光照耀下,卡斯托夫的影子变得隐隐有些扭曲。
做完这些,他才靠在车门上,闭上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实际上,卡斯托夫几乎都要完全猜到杜维的想法了。
除了有一点被忽略。
那就是,不杀乌鸦,是因为有人会替杜维杀。
……
异潮夜。
一辆连同车头都只有四节车厢的火车,正极速在轨道上飞驰。
黑暗笼罩大地。
杜维站在火车头处,抬起头看着头顶的那只巨大竖眼。
竖眼依旧保持着睁开的姿态,彩色的瞳孔散发着阴冷的寒意,就像是那个邪神真的在注视着大地一样。
“现在应该是早上9点钟。”
杜维估算着时间,本来他是戴着手表的,但为了让自己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扮演好末日时代“地球人”的身份,他将身上和现代有关的东西,包括那件白大褂都丢进了黑暗之中。
“就快到了。”
前方隐隐能看到一座高大的建筑。
那是斯克林的哨塔,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敢在异潮夜里待在那里了。
身后,乌鸦走了过来。
他语气不善的道:“医生,你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作为半路加入玛丽号的你,等进了斯克林,见到监管者大人的时候,你最好乖乖的闭上嘴,一切都交给我来解释,知道了吗?”
杜维淡淡道:“就像你说的那样,是奥巴夫动了监管者大人的货,所以你才动手杀了他,我知道该怎么帮你佐证,请放心,乌鸦车长。”
乌鸦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的称呼让我很满意,副车长。”
可话音刚落。
杜维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色彩。
世界在他的眼中,竟然隐隐有些扭曲。
但好在,只是一闪而逝,立马就恢复了正常。
杜维松了口气,心中暗忖道:“还好没有被立马拉回去,不然我算计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能给自己编制一个合理的身份,恐怕就要变成笑话了。”
只是,他心里还有一些担忧。
希望被拉回原来世界的时间最好晚一点,否则的话,他极有可能在那位监管者面前,上演一个大变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