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一个自命不凡的种族。

自命不凡具有多样性的诠释，是褒义，也是贬义。

王格如是向杜维解释道：“一百多年前，邪神看了一眼这个世界，从此传说中的怪谈变成现实，人类的社会被彻底毁灭，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在那些怪物手中。”

“社会崩溃，金钱，制度，全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但据我父辈们留下来的文献上记载，人类在躲进地底之前，曾经向那些怪物发起过一次反击，有人提出了人造邪神计划。”

说到这的时候，王格努力去回忆年幼时在洞穴里看到的那些文献内容。

虽然时隔很多年，记忆已经破碎不堪。

但脑海中浮现出的只言片语的文字，却让他有种仿佛看到了一个文明种族，在被击碎了骄傲，打断了脊梁以后，咬着牙，在文明毁灭之前，倔强的向不可战胜的敌人，发起最后的反击。

杜维默默的看着王格。

他没有去打扰，而是做出一副倾听者的姿态。

果然。

没一会儿的功夫，王格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邪神不是人类能理解的存在，但怪谈是可以被理解的，传说中的怪谈变成现实，那么是不是说，我们可以去制造出一个传说，然后就像是种子一样播种下去，等待它成熟，变成人造的、可控的武器呢？”

杜维想了想说：“从理论上讲，这并不复合逻辑，但如果加入邪神这个本就不符合逻辑的前置条件，似乎是有可能的。”

王格说：“这个计划不是我父亲提出来的，最早提出来这个计划的，是一名姓陈的教授，我父亲只是执行计划的一名研究员。”

杜维说：“但他们失败了。”

“是的。”

王格有些沮丧的说道：“照猫画虎画不成虎，只会画出一个大号的猫，猫是吃老鼠的，我们就是老鼠。”

“人造邪神，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一百次的失败，才能接近一次成功，而每一次成功，都有一个国家失去信号。”

“即便那时候，已经出现了像我父亲这样的第一批眷属者，也只能无奈的承认，这个世界已经无可救药了，人类更是一败涂地。”

“幸存者们进入了地下，以期望末日早点结束。”

“但实际上，这是被美化过的。”

说到这，王格忽然有些垂头丧气：“我父亲告诉我，当时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在执行人造邪神计划，那些大国在末日到来以后，为了试图消灭那些怪物，在境外使用了核弹。”

“很多小国家，没有毁在怪物手里，反而是死在了同类的武器中。”

杜维想了想，说道：“这并不意外，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那你可真是个魔鬼。”

王格有些咋舌，看着杜维的眼神也带着复杂。

杜维不置可否的说：“你要知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命运掌握在他们手中固然难以接受，但对于上位者而言，那只是一个决定。”

人性是复杂的，也经不起考验。

从始至终，杜维就知道这一点。

王格不屑的说：“你又不是上位者。”

杜维道：“所以我们才应该了解他们。”

说到这。

杜维已经不想再继续关于人类的话题了。

他只关心人造邪神计划究竟成功了没有。

“按照你的说法，人造邪神计划是失败了，那么为什么我见到的编号K-18，也是一个失败品了？”

“没法掌控的，不就是失败品吗？”

王格理所当然的道：“不过我父亲估计也没想到，那些玩意居然会在百年以后，会出现在莫斯科这种鬼地方，还被人叫做十二门徒，人类的文明真是断层太严重了。”

杜维皱眉道：“等等，你父亲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

王格说：“记不清了，起码二十多年了吧？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二十多年？”

杜维怔住了。

王格的父亲是一个在末日前出生的人，并且还是第一批眷属者。

这样的人居然活了将近两百年，而且还生了一个儿子。

并且在儿子还没成年就死了。

这怎么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你有见过你的母亲吗？”

“没有。”

“那你父亲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废话，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他长得和我一样英俊，没有头发，身上的皮肤都是褶皱。”

“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如果不是他的人皮自己爬回了地底，我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王格的表情有些伤感。

在洞穴里的生活虽然安逸，但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一个活人，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父辈们也将他抛下，死在了地表。

杜维有些头皮发麻，赶紧追问：“等一等，你父辈们没完成的事，该不会就是这个人造邪神计划吧？”

王格瞪大了眼睛：“有这种可能，反正他们走的时候，我偷听他们说过，计划可以重新启动的话，不过人类都毁灭了，人造邪神计划还有什么意义，只有重建地上哥谭，建立人类文明，才是最伟大的。”

“咦，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没什么……”

杜维深吸一口气，干涩的说道：“就是一想到能参与如此伟大的计划，情绪就有点激动，好了，时间不早了，这几天是异潮夜，我不敢睡的太死，不能继续陪你聊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杜维起身就走。

偏偏，他明明很焦急，却走的很慢，生怕被看出了不对劲。

身后，王格愣了下，无奈的说道：“再聊一会儿啊，这才哪到哪。”

“别走啊，我都原谅你骗我了！”

“我还想和你说说异潮夜的事呢。”

“算了，我还是去研究研究，附近究竟有没有别的幸存者在做梦吧。”

……

医院走廊里。

杜维脚步匆匆，身后娇俏的护士快步跟上。

“杜维医生！”

护士着急的问道：“023号病人接下来需要怎么治疗？”

听到这话，杜维顿了顿。

然后才冷静了下来，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除非我在医院，否则一定要保证他时刻都在睡眠之中，如果这还没法让他的病情稳定下来，依旧大喊大叫的话，就加大镇定剂的使用量。”

护士说道：“可是，那是会死人的吧。”

杜维咬牙道：“那就维持一个安全的刻度。”

本来，杜维还想着找王格问一下，那个从卡斯托夫手里得到的沙漏是什么东西，甚至还想着从王格这里再榨一些好处。

可现在，他恨不得离王格越远越好。

因为，此刻一个荒诞无比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扎根。

这个叫王格的地球人，极有可能，就是一个人造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