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孙赶超听完叹了口气：“师傅，那咱们运输科呢？”

刘明闻言痛哭的闭着眼睛，毕竟这是他工作了将近30年的地方。

有些艰难的回道：“厂里都这个样子了，科里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现在也算是树倒猢狲散吧！”

“效益不好根本没有那么多货需要送，厂子现在比较困难，各部门都在节衣缩食，现在只有出车的时候才有工资，闲着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钱拿！”

“所以也就只剩下20多人了，其他有能耐的或者挺不住的，都各自想辙去了，你走后接替调度员这个职位的雷建国，今年三月份就离了职！”

“老梁也离开厂里去给他亲戚开车了，小江和他媳妇一起弄了个饭店，后边来的年轻人也基本都走了！”

“那震哥咋样，一晃我和他都快两年没见了！”

师傅的堂弟刘震，也算是孙赶超在酱油厂比较要好的朋友，不过这两年联系的逐渐少了一些。

刘明闻言脸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道：“这小子现在可厉害了！”

“一年多以前非常有魄力，直接办了停薪留职，那副科长的位置说不要就不要，现在搁一家私人开的机械厂跑业务！”

“那咋样啊？”孙赶超问道？

“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嘴里那是能说会道的，所以整非常不错，豪不夸张的将，这小子现在一个月挣的工资，比我五年都多！”

“前两天还买了一个摩托，在我面前这顿显摆，说起来这段时间也多亏他接济了，要不然就我和你嫂子开的这点钱，一家七口人都得喝西北风！”

刘明心里有些感慨，当初他可是非常不看好弟弟走这步，因为不管怎么说，他大小也是个副科长，但没想到人家还真走成了。

“师傅，伱这次过来肯定是有事吧，有啥事就直说吧，我能帮忙的肯定会帮”孙赶超这话意思也很明显，那就是我要真帮不你也别怪我。

因为他早就知道酱油厂那是吃枣药丸，或者说刚班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产品没有创新只是一部分原因。

更大的原因是，这个年代的工厂有“小工厂大社会”之称，浪费了许多物资资源和人力资源，机关吃闲饭的人，比一线工人都多，这样不健康的组织架构，要能好了就怪了。

再加干多少活都是这些钱，那谁不偷懒谁就是个大傻子，一要是一个两个的还行，要是整个单位都偷懒，那这个厂子肯定好不了！

酱油厂不说别的部门，就单单自己之前工作的运输科，那潜规则就非常奇葩，明明午就能出发，为了那一块钱的过夜补助，非得到了中午再走。

回来的时候明明午就已经到了吉春，宁可在外面找地方待一会，也肯定不会在中午以前回去，因为这样就能直接下班回家了。

当然屁股决定脑袋，自己班的时候，那还是非常欣赏这条规定，同样也没少偷懒。

“赶超，每次过来也确实有个事！刘明听到徒弟的话还有些不好意思，紧张的抿了抿嘴唇，最后艰难的开口。

孙赶超见状开了句玩笑：“哎呀，赶紧说吧！”

“你看你吞吞吐吐这个样子，当年在单位的时候，我可就没少麻烦你，那时候有事可从来都是直接说，没像你这么墨迹过！”

“当初做领导是个好事，现在可就全是负担了，厂子效益不好工资都发不出来，挨骂的就是我们这些人！”说到这刘明又是一身长叹。

紧接着一脸的气愤，咬着牙说道：“而且曹德宝这个缺德带冒烟的，他特么出了一个馊主意，结果现在导致厂长让我们这些中层出来借钱，还得立军令状！”

“立就立呗，完不成谁也没招，大不了就给你这官撸下去，反正它也说不定哪天就黄了，干不干也没啥意思！”孙赶超说罢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这边刘明闻言有些无奈：“完不成要是真罢官也就算了，我早他娘的就不想当了，但他竟然扣工资，现在我这一家七口，可就指着这点钱活着呢！”

“现在这个月轮到我了，你也知道是我这个人，也不认识啥有钱的啊，所以只能求到你头，看看能不能你帮忙想想办法！”

孙赶超听到这话，直接都乐了，放下水杯，挠了挠头说道：“师傅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我一个大学老师，每个月就这点死工资，就算有点额外的收入，要说你有啥事需要应个急，千八百的我还能拿出来！”

“但一千人的工资，最起码得需要个三五万，这可绝对不是个小数目，我哪有这么多钱啊，这事你徒弟是真没招！”

“我知道你没钱，这三五万确实是个天文数字，但你大哥现在不是区……”刘明话还没等说完呢，直接就被打断了。

“师傅，接下来您也别往下说了，实在是对不起，这事我没法帮！”孙赶超直接郑重的出言拒绝了。

紧接着还解释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大哥开口，咱们厂毕竟是归市里管，让他拿区里的钱填补厂里不太现实！”

“因为据我所知，区里那边现在还一堆厂子正等着嗷嗷待补呢，每天早他的办公室门口一大堆人等着，要是知道了这事，那还不得闹翻天！”

刘明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要是真这么干，徒弟的大哥这官也就不用当了，估计都得被区里的工人打死。

想到这颓废的靠在了沙发，眼神有些落寞的说道：“你说的也是，我这脑子呀，最近愁的都不太好使了！”

孙赶超帮忙续了一杯茶水，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傅，我记得你今年是46吧，但就照咱们厂这个态势，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你离退休可还得有十多年呢，还是得早做打算！”

“那咋整啊，现在都不敢想这事，能混一天是一天吧，我也没你震哥那么能说，当初他也劝过，让我跟他一起跑业务！”

“当时寻思着，反正在厂子里也没什么事，我就跟着试了一天，但这活我是真干不了，确实不是这个材料！”

说完这话刘明苦笑着摇了摇头，很明显那天的经历都快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

孙赶超也能猜到师傅为什么这么说，取笑道：“你这酒量确实干不了这个，我听说现在外面有一种说法，你能喝多少酒，就代表着你能签多大单！”

“你说现在这都啥风气，业务竟然在酒桌谈，喝不好就不跟你签，你说啥都没用！”刘明无奈的谴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