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米安感觉到了一些困惑,毕竟这个由冰天雪地覆盖的地方可太熟悉了,夹杂在寒风中的白雪刮伤每个经过者的脸庞,所有人都面带着冷意,每一座建筑、一土一木都无法找到一丝欢快的颜色。
他将手撑在了一面墙上,发现还是像从前一般,就像是在父亲的肩膀上那般沉稳与坚毅,寒冷通过了手掌进入到心中,这些搭建墙壁的石砖本就坚固,经过岁月与寒风的洗礼后,更是让其外表凹凸不平,痕迹遍布。
就在戴米安发愣的时候,一個熟悉的手掌已经拍打到了他的后背上,那人的声音虽然有了老迈,却充满了活力与热情,
“小家伙,你怎么还待在这里,还不跟着其他人一起去冰河?”
有些发愣的戴米安转头看向那个人,发现是无比熟悉的马拉姑母,可自己不是在厄伦格勒吗,为什么会回到哈加洛斯?
见到这个小家伙有些发呆,马拉拿起木棍狠狠敲打他的脑袋一下,“赶紧的,你也不想错过这场狩猎仪式吧。”
被敲打脑袋的戴米安有些愤怒,那粗重的呼吸与紧握的拳头表明对于马拉的举动极为不满,可转眼间便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对照顾我那么多年的姑姑起了愤怒。
马拉没有注意到侄子的动作,转身从袋子里拿出一把装在剑鞘里的大剑递给了戴米安,“快点吧,马道克可不喜欢等人。”
马道克?这个名字更是让戴米安一愣,这种狩猎仪式通常不是由夸尔凯克带队吗,怎么会是守护世界之石要塞的远古野蛮人。
可明显马拉并没有解释的想法,在将大剑递给戴米安后,便转身打算回到温暖的家中躲避风雪。
接过大剑的野蛮人将其抽出些许,随后瞳孔一缩,发现是与他共战多时的祖父,可这把武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开始出现了疑惑,但在一名路过同胞的呼声中,选择将疑惑先放下,一同来到城门口,与马道克汇合。
戴米安是第二次见到马道克,发现他果然与传说一样,正坐在地上朝着天空凝视,或许是发现戴米安来到此次,便站起身,什么话也没说就带着剩下七个人向着山脉深处走。
这种狩猎仪式戴米安很熟悉,主要是猎杀一些深藏于冰河之中,已经疯掉的,一种名为雪飘者的巨大猛兽,这些猛兽选择尽量与人类和平共处,除了必要情况不会相互接触,可依然有些已经疯掉的,会选择主动袭击过往的人和牲畜。
而他们的目标也仅是杀掉这些疯掉的雪飘者,而非是对冰河里的猛兽赶尽杀绝。
一路上,戴米安感受着久违的寒冷气息,穿过了矮小的丘陵、进入到一片寒风异常强烈的冰冷高地,从悬崖绝壁处攀登上亚瑞特高原,最后来到了一个十余米高的洞窟前,一路上众人都没有多少交流,这片寒冷的土地并没有多少值得交流的事情,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彼此想要表达的东西。
而这也是让戴米安选择跟着伊姆瑞克前往奥苏安的原因之一,他有些厌烦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状态,从来没有一场战斗让他真正满意过,在恶魔被缴清后更是如此。
“我们到了,依旧是与从前一样,先与飘雪者交流,然后再狩猎那些疯掉的。”马道克在这五天的时间里终于说了一句话,戴米安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就是那个镇守世界之石要塞的远古野蛮人,亦或者是个同名之人。
众人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点燃火把走进了洞窟之中。
戴米安紧跟着马道克的脚步,企图从他身上找到一些熟悉的影子,其他人对于戴米安来说都无比熟悉,可唯一有区别的便是这个带队者。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会跑到这里,而不是在厄伦格勒跟那些混沌信徒厮杀,野蛮人依稀记得自己的任务是负责拦下城墙登陆的库尔干人,然后支援米山和铁狼,这之后好像发生了什么,但却一点印象没有。
熟悉冰河路径的野蛮人很快就找到了飘雪者藏身的暗道,并在其带领下开始向着那些疯狂猛兽躲藏的地方出发,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矛盾,双方对于这种合作模式都很熟悉,疯掉的飘雪者不仅是袭击人畜,甚至会袭击同胞,并将其撕成碎片来满足那嗜血欲。
在经过诸多暗道与隐蔽角落后,戴米安见到了那些正在与疯狂猛兽战斗的飘雪者,随后在马道克的指挥下开始进攻,目标便是那些双眼变得猩红的猛兽。
戴米安拔出放在身后的祖父大剑,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这把大剑中传入到自己身体中,对此他没有多想,立即冲向了那些猛兽之中,使用旋风斩将其撕成碎片。
在将一只身体比自己庞大数倍的巨大猛兽砍死后,那带有些许温度的血液滴落至身体上,闻着那许久未接触到的液体,野蛮人感觉到脑海似乎出现了一种呼唤。
战斗,对,只有战斗才是人生的意义,除此之外毫无价值,而杀戮,便是战斗的伴生物。
眼前那只飘雪兽的身影开始与一只恐虐牛角兽重合,这让戴米安感觉到更加的狂怒,杀戮!唯有杀戮才能解决一切!
他独自解决了大部分的猛兽,迎着那些飘雪兽恐惧的目光,打算将屠刀指向它们,在这个已经变得疯狂的人眼中,目中能及的一切生命都要被摧毁。
一个人拦在了戴米安面前,手中的两柄战斧挡住了最古老之剑祖父,远古野蛮人选择亲自出手拦下这个不分敌我的人。
可在戴米安的眼中,面前这个野蛮人先祖已经变成了那个与自己战斗的恐虐混沌领主,他开始陷入真正的疯狂状态,口中不住的怒吼咆哮,说着他以为的野蛮人战吼。
如果由中古战锤世界的人听来,野蛮人的咆哮声已经变得与那些嗜血狂魔高颂着恐虐之名的致命战吼一模一样,乃至于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神也有相似之处。
四周的环境开始凝固,那些震惊于戴米安与马道克战斗的野蛮人待在了原地,企图逃跑的飘雪兽也保持着奔跑的动作,冰河的暗流不再流淌,只有戴米安与马道克在黑暗狭窄的空地上战斗。
马道克的战斧敲打在了祖父上,发生金属猛烈撞击声后,似乎也将其上的一些东西消散,他开始说话,即便是这种激烈战斗,依然无法影响到平静的语气,
“你这样战斗是为了什么?布尔凯索的子嗣,回答我!”
被马道克击退些许的戴米安握住大剑,微曲双腿,语气嘶哑而坚定,“杀戮。”
说完后,立即再次发起攻击,但转眼便被马道克拦下,击退出数米远。
“不,杀戮只是战斗的伴生物,战斗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杀戮。”马道克开始了主动进攻,一斧斧将戴米安击退,“你想从战斗中获得什么,荣誉?胜利?财富?力量?野蛮人战斗的目的是守护世界之石,那么你的目的呢?仅是为了满足邪神的需求?选择将祖先留给你的一切抛弃,变成一只脑子里只有杀戮和鲜血的疯狗?”
可戴米安没有被这些话问住,他依然在奋力攻击,在其眼中,这个恐虐混沌领主得死,不管是以什么方式,他开启了狂战士模式,放弃一切防御来获得无与伦比的攻击力。
但转眼间,一柄砍进他胸膛的战斧打断了这个动作,接踵而至的便是另外一把砍到肩膀的战斧,以及,一柄将他刺穿的上古之矛。
即便是被上古之矛贯穿,被固定在了岩壁上,他依然疯狂的挥舞右手,企图砍死面前的“敌人”。
终于,一柄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武器在远古野蛮人马道克的挥舞下,将其手臂斩断后,他恢复了平静。
野蛮人的视野开始变得清晰,血雾从双眼散去,他见到那个恐虐混沌领主的身影已经褪去,面前出现了马道克的坚毅身姿,而周围那些震惊的同袍与逃跑的飘雪兽,更是让他回想起自己做了些什么。
他举起已经被斩断小臂的右手,看着那不断喷血的胳膊,喃喃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那些喷出的血液让其回想起了所有事情,从芬努瓦尔平原斩杀斯卡布兰德,到厄伦格勒城墙的奋战,然后杀死那几个基斯里夫的翼骑兵,与米山几个人缠斗,最后差点将铁狼杀死。
这让戴米安感觉到更加的困惑,他从来没想过会做出这种事情,看着地面上那柄已经沾满鲜血的祖父,继续呢喃道,“为什么我会对铁狼做出这种事情。”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这个世界逐渐褪去,幽暗的冰河洞窟变成厄伦格勒的街道,满脸惊讶的野蛮人同胞变成了瓦盲眼的瓦尔祭司,逃跑的飘雪兽变成了毫无绿意的大树,而面前的远古野蛮人也变成了米山,手中的鲜血也不在流淌,反而是那黑青的纹身显得无比瞩目,正在散发微弱的光芒。
米山保持着高度紧张,在将世界之石碎片塞进戴米安喉咙里后,野蛮人身上的青黑纹身开始散发微光,与那些覆盖表面的猩红烙印进行抗争,而戴米安本人也在不停抽动挣扎,甚至于右手已经挣脱了铁链的束缚。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在这里杀死戴米安,即便是背上杀死战友的罪名,米山也不容许恐虐操纵野蛮人的灵魂。
凝视着手臂上的纹身片刻,戴米安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先祖从未远离自己,之前在恐虐的注视,以及对战斗与杀戮的渴望下自己陷入了疯狂。
米山给自己喂下的世界之石碎片将恐虐的烙印暂时隔绝,刚才的幻境便是身上的黑青符文做出的,而让自己如此深陷于这种疯狂的,恐怕便是那柄亚瑞特山脉的至宝祖父大剑已经沾满了血神的气息,每次使用都会加深杀戮欲,每次都会更加陷入疯狂。
野蛮人抬起头,没有看向米山,反而是城墙的位置,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个承载着恐虐祝福的女人。
“把先祖的护甲和剑拿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