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毛病。”沮英菇的语气突然变得斩钉截铁,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马利克大人,打从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算命先生就指着我娘的肚子说:这孩子最大的缺点就是看到不公不会装糊涂。改不了了!”
马利克虽利用千年锡杖控制心灵当上了邪教头头,手下也招来了十几个泼皮无赖,但听到这种风格的台词时还是被他说愣住了,不知如何接话,心说这人好像有那个大病?
沮英菇没等他想完,接着铿锵有力地说道:“伊修达尔家族为了等待法老王灵魂的复苏,世世代代活得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无数的生命就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法老王牺牲了,而且还牺牲得不明不白,实在是草菅人命!
“那劳什子法老王,回不了冥界就回不了冥界呗。但是咱们守墓族人世世代代为了服侍他倒是有无数的人前往了冥界,就算他的命比咱们的命珍贵,但是咱们两个守墓家族三千年来有那么多人为了他白白而死,这也太过分了吧!”
“你……你这家伙知道的倒是挺多的嘛。”马利克吃惊于他对守墓历史的了解,这是他第一次见一个外人如此熟悉他们几千年来吃的苦。
“马利克大人,我跟你把话挑明了吧。”沮英菇往前走了一步,直勾勾看着马利克的眼睛以让自己显得更加诚恳:“您是伊修达尔家族几千年来唯一一个把这个问题想清楚的人!如果不是法老王的灵魂,伊修达尔家族就不用承担这么大的诅咒与使命,一切的悲剧也不会发生。”
先拉近了关系,再抬马利克一手,从他的眼神中沮英菇知道自己至少已经抓住了这个十三岁少年的兴趣。
他用着丰富的肢体语言,满是激愤地为对方分析道:“实际上我未尝不能理解您对法老王的仇恨,因为守墓一族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悲剧。一个家族一代又一代,不知多少人,只能一生一世生活在阴冷昏暗的古墓里,不允许与外界接触,只为了守护一位三千年前法老王那虚无缥缈的记忆封印。而夏迪告诉我,您以前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向往外界、渴望自由的少年而已,外面的世界,社会革命都好几次了,法老王还搁这儿奴隶制呢?
“而且就算退一万步,只要法老王的灵魂不在这个时候醒来,您也完全可以在继承家业后对守墓一族的糟粕展开改革,带领守墓一族迎来新民主主义革命。但偏偏该死的法老王灵魂要在这个时代醒来,才会导致这一切全都乱了套!”
沮英菇攀关系、套近乎、嗓门大、同仇敌忾的同时,也不忘保持尊称,给足了对方面子,充分满足了这个野心勃勃的少年狂妄自大的心理。言辞之间他已暗示自己知道马利克弑父的事情,但却巧妙地没有明提,不让少年难堪,并且还贴心地为对方辩解,怎能不让年轻的叛逆少年对他好感上升。
他慷慨激昂地继续着自己的演说:“这起悲剧的根源,在于不合理到毫无人性的守墓一族的制度,而这制度又来源于哪儿?当然是来源于奴隶制社会的既得利益者统治阶层!一个三千年前的奴隶主法老绝不值得一个家族几千人数千年去服侍,他尊贵的记忆绝对没有这些人的生命自由重要!有时候,世界是需要一个砸烂一切的搅局者的。马利克大人,您的行为是代表着伊修达尔家族对几千年苦役的一种激烈反抗,就像一直高筑的堤坝在决口的那一刻,必然是洪水滔天!”
一番激烈的游说下来,初出茅庐的马利克和涉世未深的利希德主仆二人竟都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之感,仿佛积攒了几千年的委屈终于得到了理解与倾诉。
若换做马利克的黑暗人格在此——虽然那黑暗人格也才不过三岁,但那是一个只知仇恨不知感动为何物的纯粹的恶——可能还不会被打动,但如今的马利克在利希德的帮助封印下还是表人格占主导,骨子里还是有一丁点纯真的。
利希德更不用说,虽然可以为了少爷兼弟弟的马利克去装坏人,但骨子里还是一个以德报怨的老实人。
其实守墓一族的悲剧的确是由法老王而来的,但法老王本人其实也并不应该为守墓一族的悲剧负主要责任,真正应该负责的是万恶的古代埃及那套吃人的礼教制度,和守墓一族历代族长不思变通的愚忠。
但沮英菇此时是为了博取马利克的信任,自然不会煞风景地去帮法老王说一点好话,以免惹得马利克不快。
“好!”马利克站起身道。
“好吗?”
马利克道:“你说得很好!”
沮英菇长呼一口气,然后大手一挥:“说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帮您一起把这法老王给办了!欺负到马利克大人头上,不答应!”
马利克主仆二人,与沮英菇这边三人全都握了遍手,欢迎他们的加盟。
气氛都到了这个份上,马利克自然也不好意思提什么“以防万一我用千年锡杖给你来一下吧”之类的。
“中华大地,地广物博,历史悠久,与古埃及同为四大文明古国;您要找的法老王宿主,可能是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类,而当今天下五十五亿人口,中国独占十二亿,从纯数学的角度来说是可能性最大的国家,将军岂有意乎?”
……
……
如此这般,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浑身上下没钱又没身份的三个黑户,成功地投靠到了古鲁斯这颗大树下,依靠老大马利克用千年锡杖去控制一个又一个官员,办出了埃及的身份证与护照,以及后来的华夏证件。
出租车已经停在影山家公馆门口,沮英菇的思绪也从回忆中收了回来。
滴铃滴铃——
沮英菇一边付车费,一边摸出响铃的手机。
是来自国内的。
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的女声:“喂,在忙吗?”
“哟,离儿?”沮英菇神色一紧,“出什么事了?这么晚打过来。”
这年头国际长途还是每分钟两位数的天价,所以他们约定好了只每个月定期打一次,互相汇报一下近况。
离儿和小唯都是他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的助手,古鲁斯中国分部的事情交给她们不会有任何的不放心。
但他们上周才刚通过电话,现在突然临时打来,不由得沮英菇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没出什么事呀,就是想你了不行吗?”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而且明明是主人白天不接电话,怎么还怪我打得晚了。”
“啊!抱歉抱歉,我今天过得太‘充实’了,没有听到手机响……”沮英菇苦笑着实话实说,“不过没事儿打国际长途多浪费啊,上周不是才刚——”
“——瞧你那抠门儿劲。真不记得今天是你生日啦?”离儿那头背景里传来其他女孩子的咯咯笑声,“孩子们也很想你,是她们逼着我打的,不然我才不稀得呢。”
“哦,对哦。”沮英菇这才想起今天是11月29了,“嗨,对年龄都没概念了。怎么样,如晶、依理她们都还好吧?”
“我可是开着免提的,你只关心她俩,其他人可是要吃醋咯~”离儿说完,隐约能听到背景里急促的“没有没有”,随后是离儿的调笑声。
“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总不能五个人报菜名——”
“——那我把电话交给你最爱的如晶了,你们聊。”离儿笑嘻嘻地挑拨离间,临了又加一句:“哦对了,马上就到96年了,到时候我会送你一个惊喜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