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路程推测,孙策午后即至。
龙骧上次跟鲁肃学了个大概,此番也试着亲自指挥守城,他在开工前检查复核的习惯,用到战争中也算触类旁通。
合肥两市不启、四门紧闭,左右城防营将士全部到位,骑兵营则接管了城区巡逻任务。
几条主干道列为禁行区域,用以保障物资运输、命令传递的畅通。
匠人营一半负责物资转运,另一半则深入居民区,主要监督和安抚新进百姓。
一般在遭遇战争的城池,百姓会因害怕闭门不出,守城将领也会下令不外出,但龙骧治下的合肥有些意外,官府没有限制百姓走动,获得身份编号的‘良民’,依旧可以通过小巷自由流动。
数万人的大城市,总有特殊和意外的家庭,一刀切的政令容易造成恐慌,龙骧这种半放开状态,反而让居民们感到安心。
走路巡视两个时辰,东方的暖阳终于升高了些,照在几人身上暖洋洋的。
龙骧此时走在一個居民区的巷子里,正好和天上的太阳面对面。
金光照在脸上特别刺眼,龙骧招呼众人停在路边休息。
“兄长,你究竟要让我做什么啊?”
“帮着调度物资怎样?”
“对取胜重要么?”
“至关重要。”
“城中堆积的物资可不少,那么多人来来回回,调度起来容易么?”
“熟练了就好做,如果没有条理,自然一团乱麻,不过也不用担心,你主要给忠叔帮忙,他会安排个合适的活儿。”
“哦,那就好...”
桥伷听完龙骧的话,正在思考怎么开展工作,突然旁边院墙上出现两个人,许褚很警觉一个箭步跑来护主。
爬墙上那两人农夫打扮,虽然长得都很有特色,但不像是来行刺的人,龙骧示意许褚别轻举妄动。
“喂,刚才听你们说话,好像不是匠人营的兵,但你们居然可以去运物资,是不是有门路啊?”
“我们是...”
“我们住合肥一号,家里有人在城防营当兵。”
桥伷忘了是微服私访,差点就自爆身份,幸好被龙骧及时打断。
“合肥一号?城防营?难怪啊...”
左边说话那人眼睛凸起,大眼珠子看向同样特征突出的地包天同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合肥一号那是什么地方?龙将军亲自设计的高端小区,只有高级将领才有资格住进去。
普通百姓要住新式砖房,首先要取得身份编号,其次要攒粮食换砖、换水泥,最后请匠人营到官府指定的地方建房。
“咱们走吧...”
龙骧被人居高临下看得不自在,口音又像是原来郑宝的百姓,本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便示意众人离开这个巷子,岂料被大眼珠突兀的问题绊住。
“喂,足下似有匠人营的门路,能不能给咱们也找点活?”
龙骧转身皱眉提醒:“马上要打仗了,这可不比平时。”
“打仗又咋的?这合肥城牢靠得很,不趁战时挣点表现,平时哪轮得到咱兄弟?”大眼珠摇头苦笑着。
龙骧听得一愣,他知道匠人营使用小工,只管干活期间的两餐饭,并不会额外支出报酬,心说这也要挑眉清目秀的?
“啥意思?”
“可能你们对合肥一号没感觉,但对巢湖来归附的我们体会深刻,郑宝以前是能横行淮南的宗帅,可他最后带着八千人来夺城,反被龙将军用千余守军击溃。
千余守军就能打败八千,现在合肥五营有兵七八千,我认为不来个七八万不够看。
至于为什么要战时挣表现,是因为匠人营平时招小工人太多,没点关系根本被挑不中...”
龙骧被弄得哭笑不得,心说你这算术可真是厉害,不去做买卖都对不起这脑袋。
至于找关系当小工他没深入了解,但非常符合人情社会规则。
“咳咳,知道这次敌人是谁么?万一比郑宝厉害呢?”
大眼珠摇头答道:“不知道,但我们相信龙将军,也全力支持龙将军。”
“说得对,管他对手是谁,只要是保卫合肥,咱们要人出人、要粮出粮,如果城墙上砖头不够,就是拆房子也愿意。”地包天跟着补充。
龙骧听得感动,好奇地问:“刚才听你们说...似乎是巢湖迁来的,按说龙将军灭了郑宝,你应该有怨...”
“怨?感恩戴德还来不及,跟着郑宝种地丰年都吃不饱,遇上饥荒只有死路一条,哪像合肥干活就有饭吃?而且这里的税赋低、没徭役,我这辈子就是死,也要死在合肥。”
大眼珠拍着胸口,言辞异常激动。
地包天也道:“你们来自合肥一号不清楚,若匠人营真把我家给拆了去防守,他们保不齐会给建个新式的砖房...”
大眼珠一惊:“还能有这好事?我怎么不知道?”
地包天嘿嘿一笑:“前几天听人说的,好像上次打郑宝发生的事,真希望征用了我家啊。”
“我就说嘛,你小子哪有这么慷慨...”
......
喜欢算计的普通人,对好的统治者有朴素的热爱。
巢湖迁来的百姓都如此,龙骧窥一斑而见全豹,他对合肥的基层工作很满意,为了回馈两个路人的热情,他突然想动用一点特权。
“你们叫什么名字?我托家里人帮着说一说,即便此次守城不能安排上,以后也能让你们闲时去当小工。”
“当真?那太好了,我叫牛大目,他是朱颔正,住梧柳巷...”
“好,我记下了。”
“太感谢了,阁下怎么称呼?今天真是出门遇贵人。”
“等消息吧,我们走了...”
龙骧自然不会留名,快步离开梧柳巷后,就对桥伷嘱咐:“刚才那两个人名记下了?回头让忠叔给他们点活儿。”
“嗯,牛大目长得倒贴切,朱颔正就名不副实...”桥伷一脸不解。
龙骧浅浅一笑,解释道:“他们两人外貌有缺陷,家里人也许想用名来匡正,牛大目是匡过头了,朱颔正应该没起作用...”
“原来是这样。”桥伷恍然大悟。
回军司马府的途中,龙骧把桥伷托付给冯忠,随后就像回家取准考证一样,穿好甲胄就往合肥南城楼而去,打算提前去适应‘考场’。
此时行军路上,孙策表情惬意。
张昭带回的消息,很能说明问题,孙策都认为龙骧畏惧自己,否则不会对使臣行贿。
周瑜也认为自己计成,他与孙策并辔而行、说说笑笑。
然而打脸来得很快,哨探传回的一则军情,让孙策、周瑜、张昭等人瞬间垮脸。
“现在刚到未时,合肥就四门紧闭、吊桥升起?子布,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要么合肥有要紧的事,要么龙骧惧怕主公,故意关闭城门避战,此未战先怯也...”
张昭感觉脑子有些乱,仓促间信口诌个理由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