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隐走了。
扛着巨镰,身上带着疲惫,心中却满是振奋地离开了这片废墟。
自己没猜错,只有云扬才理解自己,也只有云扬才配成为自己正眼相视的对手。
“那家伙,日子会很苦。”
云扬望着凯隐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那个家伙所要背负的东西,很重,没有任何人要求凯隐那么做,但他还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一条,注定孤独,注定孤单的路。
搞不好,最后他会在诺克萨斯跟影流都里外不是人,那就很可怕了。
“他不是敌人吗,你怎么为他叹息?”
阿狸疑惑不解,不知道云扬为什么会为了那个可怕的,浑身散发着暗影气息的男子叹气。
“没什么,对了,你看这个。”
云扬忽然换了副神情,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渡鸦碗。
“呀,它还在!”
见到自己亲手做得渡鸦碗,阿狸惊喜异常,接过碗端详起来。
那是她在细心观察翁斯曼手法后,自己为云扬做得一个碗,虽然很粗糙,但却是她的真情实意。
本以为那个碗随着废墟一起碎成瓦砾了,没想到还在。
“是啊,碗还在,只是那只熊不在了。”
说着,云扬瞥了一眼坐在昏倒的吉恩身边,闭目养神的翁斯曼。
“我还在,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目光短浅,看不到全貌。”
翁斯曼接过德里克同伴递过来的中尉军服,披起来,听到云扬的话笑了一声作出回应。
“懒得跟你说,我要带着阿狸回军队,兽皮跟金币快还我,遇到你们真是晦气死了。”
云扬拍拍身上价值不菲的青衣,上面沾了不少血丝跟灰尘。
这一趟出任务,没有失败,但也没成功,刚要把兽皮贩卖了,杀出个翁斯曼,杀出个萨玛利战团。
听到他的话,翁斯曼起身,披着暗金军服,走到云扬跟前。
“你的任命状我再看一眼。”
“你喜欢送你了,赶紧搞快点,着急回家吃饭。”
云扬将任命状递给翁斯曼,它开始细细端详。
“你的全名是唐吉坷德·云扬,唐吉坷德·佛朗哥是你什么人?”
翁斯曼看完任命状,闭上眼,想起了什么,面色忽然露出一抹怪异之色问向准备时刻跑路的云扬。
“我爹,厉害吧,他可是上校,赶紧的,让我走。”
只见云扬顿时鼻孔对着翁斯曼,编起瞎话。
“真的?”
阿狸扯扯他的袖管,小声询问。
“笨。”
云扬在这只小狐狸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个脑嘣。
佛朗哥再怎么说也是帝国上校,翁斯曼联系到自己的姓肯定有所联想。
这时候不扯虎皮,难道真等着翁斯曼把自己强征?
自己想得的确是上战场收集魂屑,但可不是打仗,万一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再窜出来一个艾瑞莉娅,那自己可就真成了斯维因第二。
“你父亲?唐吉坷德家族年轻一代根本没有男丁,佛朗哥上校我听闻只有一个女儿,你是他儿子?扯谎。”
“?”
云扬面露愕然之色。
我测,唐吉坷德家族这一代没男丁?
这是个什么家族啊,怪不得佛朗哥让自己跟他姓,这是在招赘婿?
翁斯曼说完随手撕掉任命状,露出令云扬感到背后冒着寒气的笑容。
“兽皮跟金币我会给你,那是佛朗哥上校的东西,但你不能走,你的身份暂且不论,不论真假,我的权限都可以强征你,暂时加入我们的部队,加入战场。”
听到这话,云扬轻哼一声,指尖闪烁着电弧。
看来刚才还是没把翁斯曼震住,自己得给他上点眼药啊。
他刚想用恶魔之力进行物理回绝,但忽然,他的心脏感受到一震巨大的痛楚。
“噗!”
一口黯淡无光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疼痛还在继续,好像有人在捏住他的心脏一般。
云扬的脸色一瞬间惨白,之前龟裂的皮肤本来被魂屑修补好了,此刻却在上面再次浮出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般的纹路。
变化突然,惊惧骇人,翁斯曼愣神,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阿狸小脸煞白,扶住摇摇欲坠的云扬。
“怎么回事,是刚才受伤了吗?”
云扬呛咳着,吐出大滩黑血,身上的青衣也染上了大片血迹,想要说话,却再次呛出黑血。
“喂,你怎么了?”
翁斯曼面色一变,上前撑住他的肩膀。
“没,没事,我答应了。”
很艰难地推开翁斯曼跟阿狸,云扬极其勉强地独自站立。
“不是新伤。”
浑身被裹在黑衣中,只露出眼眸的德里克手指微动,同伴立刻转述。
作为受伤者本人,云扬当然清楚刚才的吐血跟剧痛不是跟凯隐和德里克战斗留下来的。
自己已经没有了心脏,哪怕之前被翁斯曼打穿心脏都安然无恙,但刚才却还会感到心绞痛。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恶魔。
拉默。
自己刚刚想要拒绝翁斯曼的强征令,不去战场,心脏就立马感觉被捏爆一样。
毫无疑问,不去战场的话,收集魂屑就很慢,像德里克这样的大头没有那么好拿。
一旦收集不到一千魂屑,那么就违背了跟拉默签订的契约。
那个时候,他的心脏到底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他猜测方才应该是来自拉默的一个小警告。
老老实实去收集魂屑,不要做偷奸耍滑。
果然,自己刚刚答应下来翁斯曼的强征,身体立刻恢复如初,心脏不再绞痛,身上龟裂的皮肤缓缓愈合。
“你真的没事了吗?”
见云扬气息逐渐平稳,身上可怕的裂纹也在消失,阿狸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了。”
他呼出一口气,心中捏了一把汗。
看来这契约真不是随便乱签的,拉默可是恶魔,哪怕对他还算友善,那也是恶魔,他们之间是相互利用。
见云扬逐渐恢复,翁斯曼紧锁的眉头舒展开。
“你的魔法真是奇怪,难怪会被影流通缉。算了,你身体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去正面战场了,刚好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完成了我记你大功。”
翁斯曼提起昏迷不醒的吉恩,将他丢到云扬脚下。
“你今后要无时不刻地看守住他,记住,要无时不刻,寸步不离。”
“?”
本来听到自己不用去正面战场的云扬多少心里有些欣慰,但听到自己以后要看守吉恩,他顿时头大起来。
“你们自己派几个人守着不行吗?非让我来,要不然还是让我去后方战场扫荡也行。”
“不,我们只是控制了塔利亚协会的高层,其中有一部分是我们的内应。有人想要救吉恩,也有人想要杀他,我们还有别的任务,看守吉恩的任务就交给你,他的重要性不亚于攻下这座城,你明白吗?”
翁斯曼的神情很严肃,没有用一丝开玩笑的意味,郑重地告诉着云扬。
“哦?”
没想到,翁斯曼竟然能说出吉恩的重要性不亚于塔利亚整座城这种话,这对于它这种典型的诺克萨斯军人来说很奇怪。
没有什么荣光,比得上开疆拓土,也没有人能逼他们放弃开疆拓土。
哪怕是位高权重者,也不能。
除了皇室。
不过现在不是想吉恩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时候。
因为翁斯曼突然在整理自己的军服,神情肃穆,朝着云扬的方向半膝下跪。
德里克也脱下也忽然脱下自己的潜行服,露出真容。
一副瘦削的脸皮,宛若刀砍斧凿一般的硬线条,轮廓棱角分明,一对剑眉饱含锋锐,一双眼睛蕴着难以言喻的死气。
他的一头黑发没有扎起,随风飘逸。
随着连身的黑衣被褪下,也露出黑衣下的暗金军服。
中尉!云扬看到了军服上的军衔,暗暗吃惊。
德里克的年龄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居然跟翁斯曼一样,也是中尉。
“我测,你还挺帅,军衔也不低啊。”
德里克没有搭理云扬,而是跟翁斯曼的一样,半跪下身,右拳朝心,朝云扬的方向,行效忠礼。
“你们这是干什么?”
云扬迷惑不解,不知道这几个人突然发什么疯给自己行礼,难道是被自己迷人的气度折服了?
衣袖被拉动,是阿狸。
她的声音很小。
“看后面。”
云扬感受到背后好像有人,猛一回头。
一个身着銮金军服,浑身整齐,看起来一丝不苟,极为刻板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她梳着蘑菇头,精神奕奕,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怔怔出神的云扬。
他能看到,这个女人的肩上的军衔是三斧两带。
“见过卡佩上校!”
翁斯曼大声高喊,就连不能说话的德里克也将身体俯得更低,以表示对这个女人的敬意。
阿狸不知所措,望望半跪的翁斯曼跟德里克,望望发愣的云扬,又拉拉他的衣袖。
“呃,见过卡佩上校。”
云扬露出僵硬地笑容,只是鞠躬行礼。
这个女上校身上散发着上位者的压迫感,就跟自己偶尔从佛朗哥身上感受到的一样。
但他可不是因为压迫感才行礼的。
而是那个女人身后,站着整整两排,穿着黑衣,看不见面孔的家伙。
他们的腰间,全部挎着一把长刃。
整整八位能与云扬一战的红刃客,就跟在这个女上校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