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衙。
悠悠茶香铺满了房间,桌案上有一幅未完成的美人图,美人嘴边有颗痣,看起来十分妩媚,身体还未画完,但那玲玲的曲线已经勾勒成型。
又画完一笔,王博真没有抬头,淡淡道:“情况如何?”
二号拱手道:“公爷,白公子在阳谷县搞了个叫做...叫做“就职典礼”的集会,发布了三条法令。”
王博真仔细地描了一笔,问:“哪三条?”
二号:“第一条,均田制,按人头分田地,赋税仅一成。”
王博真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二号,二号点了点头,道:“白公子就是这么说的。”
王博真:“第二条呢?”
二号:“第二天,鼓励经商,三年免赋税。”
王博真嗯了一声,他对这条显然不感兴趣,商贾乃是下等行业,地位甚至不如农民。
二号继续道:“第三条是,新县衙选址在渡桥边上,白公子说他要亲自把守阳谷县大门,胆敢侵犯阳谷县者,要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王博真忽然抬头,嘴角微微翘起,哼了一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刘老儿一箭能穿他十个窟窿。”
二号:“公爷,我倒是挺佩服白公子的,有胆气。”
王博真哼了一声,道:“匹夫之勇!奥对了,白林的相貌如何?”
二号被问的一愣,抬头看着王博真,貌似很疑惑。
“愣着做什么?我问你他相貌如何?”王博真皱眉,停下手中的笔,有些愠怒,一股威严之气弥漫。
二号赶紧道:“公爷,卑职以为您知道。”
“我知道?”王博真有些疑惑。
二号道:“卑职听白公子与大小姐说过,几日前,他来青州府求援,被您...一脚给踢出了府衙。”二号声音越来越低,有些胆怯。
王博真的脸突然一白,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案上,溅起一片墨汁。
“出...出去!”王博真一声怒吼,二号头顶问号,如风一般消失在书房,留下一串斑驳的残影。
“完了,完了,已经有俩祖宗了,现在又惹了一个,唉,夫人,救我啊!”王博真瘫坐在椅子上,抓着头发,表情痛苦。
江宁,天正殿。
第二道圣旨刚发出去,第二天,晋王便到了江宁城,并上朝觐见元贞帝。
朝堂上,两波人因为赈灾一事吵的不可开交,都知道是个肥差,两方都不肯退让。
持刀而立的大统领朱振岳朝着群臣后方看去,远远地瞧见了站在队尾的晋王徐广启。
晋王也同时看到了朱振岳投来的目光,只是对视了一眼,晋王便收回了目光。
此刻可不是什么暗送秋波的好时机,若是被群臣尤其父皇看在眼里,少不得要心生猜忌,作为一个纸糊的王爷,徐广启还是很有逼数的。
赈灾之事很快有了眉目,东部几个州县由太子亲往,户部配合。
朱振岳丝毫不感意外,百里泊叛乱,楚王谋划了一波兵权,此次赈灾,自当是给太子些好处,元贞帝一向如此。
至于南方几个小县城的赈灾,因为地处偏远,环境恶劣,没人愿意接元贞帝的茬。没有油水不说,还可能遭遇民变。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如果没有饭吃,那些刁民真敢把官员生吞活剥,这是人之本性。
元贞帝眯着眼,问道:“诸位爱卿,难道没人愿意为朕分忧?”
楚王躬身,道:“儿臣染了风寒,若不急,待儿臣好转便可前往南方边陲赈灾。”
朱振岳心中暗笑,吵架吵的跟个什么似的,一说去边陲赈灾就风寒了,不知道吹的是不是朝堂的风?
太子闭上眼睛,看向右方,朱振岳眼神一亮,有情况。
果然,户部钱仲出列,道:“陛下,赈灾乃十万火急之事,不能拖。迟了,恐生民变,祸及南方各个州县”
朱振岳心中暗笑,太子这是得了便宜还不忘踩楚王一脚,够狠呐,接下来的戏本应该是楚王一党的反击了吧?
谁料老皇帝目光远眺,看向了站在队尾的晋王。
老皇帝呵笑一声,开口道:“广启,你倒是很闲呐。有闲情雅致去北三州胡混。”
晋王出列,回禀道:“启禀父皇,儿臣是奉父皇之命,查宾州贪腐案,并非胡混。”
太子和楚王同时转头看向晋王,眼神怜悯,似乎在说,老弟啊,你这是在骂父皇糊涂啊!你脑瓜子秀逗了吧?
吐槽王朱振岳闭上眼,心中叹道,果然还是那个直挺挺的少年,这是君前奏对啊,我的晋王,老皇帝的颜面落不得。
果然,元贞帝脸色阴郁,沉声问道:“贪腐案查的如何了?”
晋王:“回父皇,宾州各司态度散漫,致使进度缓慢,后因突发战事,儿臣被困青州,故而搁置。”
元贞帝:“宾州的案子,你跑到青州做什么?”
晋王:“回父皇,儿臣查到脏银可能流向青州,因此儿臣......”
元贞帝拍了下龙案,打断了晋王的话,冷冷道:“朕倒是听闻,你去了青州教坊司,莫非脏银流到了教坊司?”
太子和楚王捂着额头,群臣低头偷笑,元贞帝嗤笑一声,斜眼看着晋王。
晋王本想再次开口,忽然想起白林的叮嘱,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躬身答道:“儿臣...儿臣办差不利,请父皇惩罚。”
元贞帝哼了一声,道:“算了,被三州有战事,你就替朕去南方边陲赈灾吧。此次若再办不好,绝不轻饶!”
晋王道:“儿臣领旨,谢恩。”
朝会就此散去,愉快地结束了各种安排,元贞帝匆匆返回了天华殿,去和两位道家师兄妹炼丹。
群臣也都散去,留下晋王一个人,看着空空如也的大殿,久久不语,只留下一声叹息。
阳谷县,白府。
阳光照在白林的脸上,他不得不翻个身,昨晚,他梦到了金莲,被困在狼群中,左冲右突,浑身浴血,一边拼杀还一边回头看他,满眼的悲伤与痛苦。
整个晚上,他不停地做着同一个梦,还隐约听到匕首出鞘时的摩擦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浑浑噩噩。
“林儿,起床了,该去升堂了。”柳式玉手抚摸着他的额头,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