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当然不会来。
这个时候他正陪着孟妃。
女人十月怀胎,皇帝却有六宫佳丽。
孟妃不傻,甚至低调聪明懂蛰伏。
别人盛宠时知道退避三舍,宠妃怀孕后又懂得勾引皇帝。
打着旧情难忘的招牌,区区几招就把老皇帝死死拴在身边。
从初夏到盛夏,孟妃一个月总有七八天承宠。
皇后忙着与二皇子联手。
陈妃忙着操心不争气的老三。
别的高位不是太老就是自诩贵重舍不下身段,只愿当高高在上的凌霄花。
只有孟妃。
她年轻,又放得下身段舍得下尊严。
老皇帝喜欢。
老皇帝喜欢肌肤莹白如玉,孟妃就每日用鲜乳沐浴,把肌肤养得吹弹可破。
年轻真好啊,她什么都能豁出去。
此时,精致奢华的紫檀木拔步床上,肌肤莹白的女子像只美人鱼,娇娇悄悄缠绕在男人怀里。
一只玉臂挽着男人的脖颈,另一只手轻轻在胸口画圈圈。
“皇上,许妹妹的胎差不多到时候了,您也不多陪陪人家”
“有太医和稳婆照顾,朕很放心,怎么?爱妃吃醋了?”
雕刻精致的冰山送来丝丝凉爽,老皇帝枯黄的手指轻轻挑起透明的薄纱,大片风光一览无遗。
“臣妾当然吃醋”
老皇帝脸色一变。
女人开始争宠时,一切就可恶起来,他淡淡放开手指,正要翻过身。
孟妃又恰到好处捉了他的手。
“臣妾也一样年轻貌美,一样贴心乖巧,怎么皇上就只疼妹妹不疼我呢”
她把枯瘦的手捂在胸口,一副受伤心疼状。
原来不是争权夺势,只是女儿家的小醋意。
老皇帝笑了,重新柔情蜜意起来。
“疼你,怎么不疼?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
水润的眼珠左右一转,立刻笑盈盈起来。
“臣妾想去清凉山避暑,一直听人说,还没去过呢,不知皇上答不答应?”
柔软的身体紧紧熨帖,带着小心翼翼。
老皇帝身体僵了一下。
“去多久?”
许氏该生了,如果是個皇子,他很快就有太子了。
一个小娃娃能有什么威胁。
他只需要吃好喝好睡好,参知政事怎么也等二十年以后。
不像老二老三他们,眼瞅着就要跟他抢皇位了。
皇位是他的,孩子们只要好好读书就好。
对,好好读书。
“臣妾不敢奢求什么,就去个三四天好好看看景就好。”
老皇帝突然松了口气,三四天还是可以的,许氏应该没那么快生。
他当即答应下来:“那你准备准备,想要什么告诉库房,就说朕的意思,你喜欢什么衣裳首饰都随你挑”
“多谢皇上”
孟妃喜出望外,像是没看见老皇帝眼里的芥蒂。
“时间过得真快,睡了个午觉,转眼就到晚上了”
“皇上晚膳想吃什么?臣妾听说御膳房新进了几尾鲜活的鲈鱼,不如叫他们炖个汤来,配上一壶玉兰花酒,再添几个鲜爽凉菜”
老皇帝点头默许。
孟妃喜笑颜开起身下床,开门吩咐心服太监去御膳房传晚膳。
王喜突然使了个眼色。
偏殿里,他跪在主子跟前讲明原委。
“乾清宫那边派人来传话,说许氏要生了,想见皇上”
孟妃脸色一变:“生了?她还不足月,怎么可能!”
“奴才不知,想来日子接近了,提前也是有的”
“主子要不要禀报皇上?”
孟妃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紧锁满心纠结。
半晌才不耐烦别过头:“这事儿瞒不住”
消息还算顺利传到御前。
本以为老皇帝会立刻起身回乾清宫守着他心爱的女人,孟妃也做好了皇帝拔腿就走的准备。
谁知皇上不急着动身,反而把许氏身边伺候的召来细细问了一遍。
得知许氏是因为贪吃蜜瓜导致提前生产,老皇帝当即黑了脸。
一连丢下几个茶碗,闭目半晌突然又睁开。
“去叫膳吧,不是说有新鲜的鱼吗?”
孟妃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喜出望外。
“有有有,臣妾这就去”
……
从晚上到半夜,老皇帝根本没有出现,长乐宫大摆宴席。
美食美酒,陈年佳酿,孟妃还特意找了司乐坊的宫人助兴。
丝竹管弦悠扬婉转,传出长乐宫,飘荡在后宫上方久久不散,连乾清宫都能隐隐约约听见声音。
那时的许浅浅也是司乐坊的一员,风华正茂,新鲜靓丽,被帝王一眼看中。
今时今日。
司乐坊还是司乐坊,还有无数娇俏美丽的乐工为帝王演奏。
而许浅浅已经是许嫔,风光无限,却生死挣扎。
乾清宫小偏院。
六福的徒弟小顺子还未进门就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不由得腿肚子直打哆嗦。
推门进去,栗子立刻双眼冒火朝他走来。
僻静处,她双眼通红:“皇上呢?顺公公去了这半天怎么一点信儿都没?”
小顺子忍着胆颤。
“皇上在孟妃娘娘那,奴才也不敢硬闯啊?”
“后来呢?你没告诉皇上许嫔主子发动了?”
“告诉了,可是……”,小顺子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
“你说啊!”,栗子抓起他的衣袖。
“皇上许久没动静,也没见人出来,还是孟妃娘娘的人出来的,说是圣谕叫膳”
意思很直白,皇上就是故意不来的。
栗子当场僵直身体。
她拼命回想是不是主子哪里得罪了皇上?明明一直都很得宠,不然也不会从华阳宫特意接到这儿。
更不要说皇上曾扬言如果娘娘生下男胎,就立为太子。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看了看华丽的乾清宫,又揉了揉眼,再看看,这绝不是做梦。
“孟妃,对了,一定是孟妃”
满后宫,就只有她。
出身高贵的没她年轻貌美,年轻貌美的不如她身份高贵,她就像后宫最特殊的存在。
集齐了身份美貌,又放得下身段,长相足够妖艳。
主子未得宠前,就是这一位宠冠六宫的。
被夺了这么久的宠爱,她一定恨透了吧。
产房里尖利的喊叫戛然而止,栗子心脏颤抖,脸色大变,艰难迈着双腿一步步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