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太子入主东宫后,第一桩太子令就是杀徐景忠。
楚王全程负责。
十月二十九日夜,天牢死牢。
一个黑衣蒙面人幽灵般出现,三两下放倒狱卒,悄无声息潜入徐景忠的牢房,堵住他的口鼻。
“想活命就别吱声”
黑衣人声音嘶哑,像滚了沙子。
徐景忠大骇,眼睛几乎快瞪出眼眶,又不敢吱声,直直盯着下巴上的一劫手臂。
“闭上你的狗眼”
一棍棒下来,徐景忠被敲晕,翻着白眼被装进麻袋。
黑衣人系好扣子扔到一边,又翻身扛了另一个囚犯进来。
那人身量和徐景忠差不多高,糟乱的发型,伤痕累累的肢体,血粼粼的衣裳,细看去连五官竟都差不多。
做完这些,黑衣人扛着袋子翻身离去。
夜幕重新恢复死寂,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辰时狱卒倒班,被放倒的狱卒迷迷糊糊睁开眼,照常看了看牢房,这才放心交接。
新来的狱卒巡逻一遍,有些纳闷今儿個那硬骨头怎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嗨,午时就要砍头了,死心了呗,这种人老子见得多”
“就是,知道没人来救他,就认命了呗”
“敢在金銮殿上污蔑太子爷,他可不就等着今天呢”
“好了好了,待会儿给他弄几个菜当断头饭,吃了也好上路,咱们不寻那晦气”
……
十月三十午时三刻,徐景忠被斩首。
谢辰瑜亲自监斩。
他亲自捡起血淋淋的头颅,一根手指提着,另一手叉腰大笑。
“这就是挑拨离间污蔑太子爷的下场,都看见了,这样的人死了也只配下地狱”
周围百姓吓得捂着眼,偶尔有三两个交头接耳,脚步也不自觉往后躲。
谢辰瑜满意极了。
“陆侍卫,把这头颅拿到东宫给我二哥看,看完吊在城门上示众十五日,以儆效尤”
“是!”
陆侍卫抱拳,结果头颅翻身上马而去。
头颅上的血一开始是直线,后来淅淅沥沥,再后来干涸,只剩一片乌黑。
谢辰轲正忙着召见往来庆贺的大臣,听完宝应的通报哭笑不得,连连摆手。
“让他自己处理,别来捣乱,我这儿正忙着”
宝应苦笑应是。
陆侍卫又拖着头颅跑到城楼外,亲自用麻绳扎紧,吊在城楼外三丈高的地方。
一桩案子,不管怎么说总算尘埃落定。
——
十一月初二。
深夜子时,徐景忠在京郊一所不起眼的木屋醒来。
猛地坐起来,他摸摸脖子,头颅还在,又见眼前站着那个黑衣人。
他身形颀长,负手而立背对着他,宽阔的后背直挺的身子,让人莫名心安。
“这位壮士,请问你是……”
“既然醒了就快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他顺手扔过来一个包裹,里面沉甸甸像是银锭子。
“这是二百两现银,一万两银票,几件商人的衣裳,拿着赶紧走,越远越好,隐姓埋名,随便做点儿什么,够你活一辈子了”
徐景忠还是想知道对方的名字。
黑衣人声音低沉几分。
“不该问的别问,叫你走就走”
徐景忠看向他的手臂,右手虎口处果然有块不明显的疤。
震惊愕然,他久久愣着沉默不语。
直到黑衣人转过头看他,徐景忠起身跪下行大礼。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可惜不知壮士名讳,小生实在过意不去”
黑衣人冷笑。
“再敢多说一个字,老子杀了你”
冰冷剑刃霎时间架在脖子上,徐景忠反而不怕,起身举起手。
“我走,我这就走”
他背起包袱出门,简单辨别方向,朝着南下的小路走去,快看不见身影时,他忽然跪下来,磕了六个响头。
黑衣人像是看懂了,又像是没看懂,很快消失不见。
——
进了冬月,老皇帝生了场大病。
太医院每日把脉问诊研究药方,忙个团团转,
后宫以皇后为首人人都严阵以待。
一品贵妃位上无人。
二品妃位有孟妃。
三品嫔位以十皇子生母庆嫔为首,之后是五皇子生母赵嫔,八皇子生母李嫔。
四品婕妤位上是九皇子的生母,胡人外邦的女子,胡婕妤。还有十几个没儿没女早已失了宠的。
五品的人数就更多,年纪最大的有四十岁,年轻的也有十七八岁。
五品以下连侍疾的资格都无。
如果把她们算上,恐怕整座乾清宫都不够站。
皇子公主们就不必说。
父皇重病是一定要来尽孝侍疾的,还有皇子家眷,各府的正妃、良娣良人等。
这日一早,皇后带着乌泱泱侍疾大军来到乾清宫。
“你们都在外殿候着,本宫和太子先进去”
“是”
莺莺燕燕站了一屋子,美人们花枝招展,据在一起脂粉味直呛鼻子。
林夕梦想打喷嚏又不敢,像只小鸡崽似的抱头往后缩。
谢辰瑜看了出来,干脆拿宽大的袖子将她脑袋包住,满脸嫌弃。
“打吧”
“阿嚏”
声音瞬间埋没在钗环叮当中,果然不显眼。
林夕梦通体舒畅,仰起笑脸无声感谢。
谢辰瑜丢给她一只帕子,看似嫌弃实则亲昵。
赵良娣醋意上头,鼻子轻哼一声别过头。
宋良娣暗暗咬着牙,心里只觉不是滋味。
外殿人人焦急听着里边的动静,无人注意这里。
林夕梦擦了擦手和脸,揣好袖子恭恭敬敬站好。
——
此时内殿。
老皇帝病弱躺在龙榻上,虚肥的肚子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喉咙里堵了痰,每呼吸一次像拉风箱似的呼啦作响,听得人揪心。
皇后紧皱眉头问太医。
“皇上究竟是什么病?怎么吃药半个月还越来越严重”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是内虚外火,郁气内淤,肝气不畅,脾胃心肺都有损伤,这症候急不得,只能慢慢调理”
“半个月了还不够慢?你这太医究竟有没有本事,我父皇要有个三长两短,本太子饶不了你”
谢辰轲瞪着眼睛,粗暴提着太医的衣领。
老皇后忙阻拦:“先别粗暴,再等等看”
她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又召见了几个太医,共同商讨出个新方子。
病情落定,她遣散太医坐在床边笑吟吟。
“皇上您放心,这个新方子一定能治好您的病,等来年开春,孩子们还等着您一起春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