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一转,她赶紧恭敬跪下来:“禀皇后娘娘,妾身就是个后院小良人,除了看些医书药典就是琢磨怎么绣花怎么挑料子,别的事妾身实在不懂”
皇后终于不再问。
之后林夕梦不敢再说话,小心翼翼替皇后按摩全身的穴位,不敢随意开口。
期间皇后也没再说什么话,只是一副若有思索的模样。
——
几天后,皇帝病情加重。
有小妃嫔想携金银逃跑,被追抓回来就是就地杖毙。
几条人命下去,宫里气氛更加压抑,连宫女太监都不敢随意说话,人人谨言慎行,埋头行色匆匆。
不过林夕梦再次进宫。
听到的不是皇帝驾崩,也不是妃嫔被杖杀,而是丽良娣暴病而亡的消息。
皇后头疼了一整夜。
药石无用,太医束手无策,林夕梦是被连夜叫过去的。
她跪在床头亲眼看见皇后在哭,是恐惧的哭,全身颤抖四肢哆嗦,连话都说不全的哭。
“娘娘,您这是何苦,这都是您想象出来的,哪里就到那步田地了?”
“您只管放宽心,您是皇上的发妻,是太子殿下的嫡母,太子殿下怎么也不可能把手伸到您这儿来”
“还有王大人呢,咱们王家百年世家,有权有势,不会有事的”
芳锐一句句劝。
皇后却摇头:“你不懂,你不必多说,本宫知道该怎么做”
她哭着哆嗦一会儿,渐渐恢复平静。
目光转向林夕梦,又问了一遍老六在忙什么。
林夕梦回答还是那几样,喝酒、吃饭、睡女人,再不济是出宫游荡,总之不太务正业。
“上回殿下好好上朝去衙门的时候,还是赐死那个徐大人”
“这些天殿下说没什么事,自然不必天天都上朝”
“其实妾身也不太得宠,还是小荷花巷的花魁姑娘不一样,殿下三五不时就去看看,挂在心坎上一样”
微微带着醋意,带着小女儿家的不满。
皇后失望闭上眼摆手:“你下去吧”
“是”
此时的林夕梦万万没想到,就这两次召见,差点儿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先是回府的时候遭遇一波刺杀。
三個黑衣蒙面人追着她的马车,拿刀往里刺。
幸亏林夕梦太困,拿抱着被褥枕头躺在马车上睡觉,这才躲过一劫。
第二次,是府里的毒药。
林夕梦是喝汤的时候发现的,不是一品红,也不是鹤顶红,是一种食物相克产生的剧毒。
她瞬间背后冒冷汗,叮嘱青青和大贵。
“不是后院人干的,不必声张”
且不说赵良娣和宋良娣有没有这个脑子,单说自上回她中过毒,膳房已经被谢辰瑜清理过一遍。
有问题的早就被清理走,连宋良娣管着这么久都没能安插进去自己的人。
膳房也不可能,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一个是外面人想让她死。
一个是……谢辰瑜,他想杀了自己,和丽良娣一样,暴病。
“不可能,主子您别乱想”
青青率先否认,眼神极为坚定,就是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无可争辩的确定。
“你怎么知道?”
心烦意乱,林夕梦随口问了一句。
青青看向一边,些微慌张后定了定心神。
“我就是觉得不可能,殿下心里还是有您的,要不然也不会封您为良人,要知道您可是……”
青青停下来垂着头,嘴里咕哝着对不起。
“奴婢不是故意拿您的家事说事的”
林夕梦别过头,心里只是琢磨。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是殿下”
他要是想要命,早就要了,何必等到现在。
当时发现自己是皇后眼线时都没弄死,现在大约更不可能。
“那就是外面人做的,究竟会是谁?”
“我一个小良人,哪儿来的仇家”
——
东宫死了个良娣。
谢辰轲象征性消沉了几天,还跑到皇后的椒房宫垂泪诉苦。
“都是儿臣辜负了母后的好意,母后您打我吧,是我没好好待她,是我对不住她”
皇后轻轻扶起他。
“别胡说八道,是她自己没福,好容易熬到你当了太子,自己却惹了病”
“赶紧找个高僧法师过来去去晦气”
“不,她不是晦气”
谢辰轲拭去眼泪:“她失去那个孩子后身体一直不好,是儿臣没有及时关心她,才让她郁结在心,染上重疾”
“母后,是我对不住她”
“那就多安抚安抚她的家人,多送些银两”
“已经送去一千两银票,说她还有个弟弟,儿臣会替他安排差事,好好照顾家人,也算弥补我的一点愧疚”
“那就好,斯人已逝,去了就去了吧”
“对了,你父皇病症如何?母后这几天身子不适,也没去看,有劳你了”
“儿臣为父皇找了几个名医,方子又换了几个,比以前强些,但……”
意料之中的。
皇后闭上眸子。
“这些年他太荒唐了”
“母后这儿没事,你先下去吧”
谢辰轲行了礼要离开,皇后突然在背后说了句。
“我想清楚了,你说的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
全面妥协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这种想改变,发现连改变的理由都没有。
不是谢辰轲又该选谁?
老六与她最亲近可老六不成器,真让他当皇帝,大盛朝恐怕会更乱。
谢辰轲至少会做事,不至于保不住江山。
“那母后就好生歇着,一切有儿子在”
谢辰轲步伐愉悦离开,与刚才的痛哭流涕判若两人。
——
东宫后院
于氏眼睁睁看着丽良娣被裹了白布搬走。
从头到尾连个棺材都无,她的丫鬟也都‘殉葬’了。
刚刚搬过家,行李都还没完全整理好,就要烧掉了。
是谢辰轲下的命令,说丽良娣是染了恶疾,不能土葬只能烧了。
“恶疾?”
于氏苦涩。
前一天丽良娣还活蹦乱跳在她这里请安,还商量着冬日到来,皇后娘娘身子也不好,过几日再去椒房宫看看。
后一天,丽良娣就恶疾暴毙,口鼻出血躺在那里,死得彻彻底底。
于氏和丽良娣没什么姐妹情,谈不上多伤心。
更多的是唇亡齿寒的悲哀。
跟了他多年的老人都这样,自己这个正妃又能多好。
他果然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