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离开后,皇后母子说话。
谢辰轲一反常态轻松起来,开着玩笑。
“还以为母后有了侄女婿,从此不再理会儿臣了”
“怎么会”
皇后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像关切亲生儿子一般。
“不论何时,你都是我亲手扶起来的太子,一直都是,你不必担心”
“就算老六娶了湘君,他也只会是楚王爷,不会是别的”
意思很明确,谢辰轲也笑。
“母后不必解释,难道儿臣会不信任您么?”
“你这么说,本宫愈发不知道说什么”,皇后慢慢喝茶。
“想来你也知道老六是我照拂大的,他的脾气秉性我都知道,不是那块料子,湘君更别提”
皇后眼眸低垂。
“我若有意让她当太子妃,根本不会绕这么大弯子,你知道的”
灯光幽暗,谢辰轲黑曜石般的眸子明灭不定,洞若幽火。
半晌他突然笑。
“母后说的有理,上次的事是儿臣莽撞,冲撞母后了,儿臣给您赔罪”
皇后呵呵笑亲手扶起他。
“你我还客气什么?”
皇后看向门外于氏离开的方向,忽然转了话题。
“好好管着你的后院,去年的事太子妃受了打击,你要多安慰她”
“听说你后院还有别的不和睦,你自己多管着点儿,雨露均沾方得长久”
谢辰轲一一应下,又说了会别的,告退离开。
——
时间又到年底。
第一个盛大的宴席是皇帝的万寿节。
去年今日皇帝重病,宫里一切从检,生辰也没办,今年终于得以补上。
一大早宫里就热闹起来。
上至皇后下到妃嫔,皇子公主王公大臣。
所有男男女女齐聚宫廷,为帝王庆生。
主理宴会的皇后为了讨帝王欢心,还特意从民间找来最新奇的杂耍班子表演节目。
另有舞龙舞狮、独吞火苗、赤脚上刀山等杂技。
一说是帝王与民同乐,二说是图个喜庆新鲜。
总之帝王很满意,皇后也有了面子。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排列整齐的琉璃灯映着透明的宝石酒杯。
淡紫色琼浆玉液从酒杯流淌到喉咙里。
说笑声,碰杯声,恭喜道贺声洋溢在大殿上,飘荡在舞姬们飞起的裙角间。
热热闹闹酒过三巡。
太子第一個上前献礼,是一套西北来的黑熊皮制成的大氅。
黑熊极为难猎,完整的黑熊皮更是世间少有,需要诸多猎人联手蹲守在深山里,前前后后一个多月才能猎到一只。
运气不好,黑熊皮还会裂开,腐烂,又或者皮色不好,达不到上品。
这套大氅用的是一整套的黑熊皮,通体乌黑油亮无一丝杂色,整张熊皮是完整的,几乎没有拼接。
穿在身上,能抵御数九寒天的寒冷,通体生暖。
“轲儿有心了”
皇帝为表喜欢,还特地上身试了试,竟意外合身。
“父皇喜欢就好,儿臣只盼着父皇龙体康健”
第二个是老三,他本人没资格来,是派人送来的一双龙靴,料子不怎样,颜色花样也都是旧年的款式。
来人恭敬说这是三皇子妃照着皇上的尺寸亲手做的靴子,是新任儿媳的一番孝心。
皇帝感慨一番,也收下,还让人送去赏赐。
“老三不容易,有心了”
后面是老五,送的是一尊宝塔,说什么庙里求来的,保康健的。
轮到谢辰瑜,只见他款款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三寸见方的小盒子。
众目睽睽之下打开,里面是一枚闪着金光的珠子,拇指那么大,泛着淡淡圆润的光泽。
“这是儿臣亲自找高人炼制的梅花长寿丹,用的是百年老参,高山灵芝,天山雪莲等等,配上干贝,海参等名贵药材,总之,它是一枚服之能益寿延年的滋补丹药”
别人都送穿的用的,只有他一人送吃的。
众所周知,皇室送礼几乎很少有人送吃的,怕吃出什么问题说不清。
没想到楚王居然……
“老六别胡闹,你那……”
“拿上来吧”,皇帝破天荒打断皇后的话,招呼六福上前接过。
“还是父皇最信任我,这实在是好东西,您要不信去找太医验一下就好,儿子当真一片孝心啊”
“好!”
皇帝居然很高兴,众人目瞪口呆。
后面送礼就没什么稀奇,有的字画,有的碑文,大到古董字画,小到太师椅上的靠枕,都有人送,全身上下都送了个遍。
轮到十皇子的时候,是母子俩一起上来的。
两岁的十皇子谢辰启终于走稳了路,摇摇晃晃搀着庆嫔走到皇帝面前,奶呼呼跪下,嫩声稚气道。
“儿臣祝父皇万寿无疆,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肉乎乎的小手递上去一只香囊。
“是母妃给父皇缝的,里面是儿臣的胎发,母妃说这是最好的礼物”
老皇帝看了庆嫔一眼。
当年明艳四射的女子,做了母妃操心熬夜这些年,已经瘦弱不堪。
脸色更是难看,像疲惫,像生病,甚至有点儿像没吃饱饭的灾民那般憔悴。
别过头不忍再看,老皇帝招手让她们下去。
之后就是出嫁的公主们,宗室里的王爷,朝中三品以上官员送礼,略去不提。
宴会从头热闹到尾,终于到亥时散去。
王湘君给谢辰瑜递上最后一枚媚眼,总算依依不舍起身坐马车出宫。
送走未婚妻王湘君,谢辰瑜也带着妾室们离开。
赵良娣宋良娣各自生闷气。
林夕梦打着饱嗝,一步一揉肚子,只恨没随身带个牙签儿。
“那道白玉蹄花太过瘾了,就是吃多了有点儿腻,回去煮个山楂水吧”
“今晚的杂耍也好看,那个独吞火龙太刺激了”
林夕梦兴奋回忆着,尽可能压低声音。
青青脑门都是汗,小声凑到耳边。
“您一点儿也不难受?不生气?”
林夕梦愕然:“你指的什么?”
“殿下一直在看湘君小姐,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没给您,您就不难受?”
“他们是未婚夫妻,我难受什么?我算哪根葱?”
按照这个封建社会的规矩,她这样的身份顶多算个人肉暖被器,专适用于男主人被窝冰冷时使用。
就连生孩子,人都嫌你廉价的。
这种身份痴心妄想与男主人谈感情,恐怕脑子有坑。
“反正我脑子没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