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湘君受伤的消息很快传遍内外。
最先知道的是王家,再是皇后,最后是正月底才从外头回来的谢辰瑜。
等谢辰瑜风尘仆仆赶回王府,又风尘仆仆入宫请安。
皇后已经把案子审理清楚,只等着谢辰瑜来一锤定音。
椒房宫里
王湘君伤势已好了大半,留下个核桃大小的伤疤在手臂,此时沉着脸哭红眼坐在皇后身侧。
赵良娣精神恹恹跪在底下,眼里无光,抽干了精气神般耷拉脑袋,身上的衣裳不脏,头饰还算整齐,没受过太大罪的模样,任谁也无法说一句是严刑逼供。
也就是说。
没有被逼供的情况下供认不讳,赵良娣承认了个彻彻底底。
“是妾身有罪,妾身嫉妒王小姐的美貌,想毁容稳固自己地位”
“妾身罪该万死,求皇后娘娘治罪,求王爷治罪,求王小姐原谅”
赵良娣怔怔的,提线木偶般说这些话。
谢辰瑜整一個惊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湘君泪眼婆娑看了眼姑母,抽抽噎噎说出原委。
说自己好心好意邀请赵良娣看花灯,没想到对方竟蛇蝎心肠,一言不合就泼滚水。
说她没有恶意,就是想提前熟悉熟悉府里的姐妹。
还说这事儿本是她的错,按照规矩本不该与赵良娣见面,自当好好在府里备嫁。
她忽然跪下来。
“姑母,王爷,要罚就罚我吧,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赵姐姐可能误会我的意思,太冲动了,她现在一定很后悔,不妨再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王爷,听说这位赵姐姐还怀过孩子,地位更不同,湘君不敢妄自尊大折损姐姐”
一番话说得知情达理贤良豁达心胸宽广,连皇后都忍不住拍手称快。
不得不说,王家就没有草包女儿。
原来不想让湘君进皇室,谁想是埋没了她,这孩子如此适合。
皇后适时看向红茭。
红茭噗通一声跪下,砰砰磕着头说根本不是这样。
”我们小姐只问了问府里的情况和殿下的喜好,赵良娣就激动起来,骂我们小姐不要脸,还没进门就想着夫家的财产,还想学勾引男人”
我们小姐又羞又恼回了几句,赵良娣就一壶滚水泼下来。
什么叫无中生有,什么叫睁着眼说瞎话,什么叫颠倒黑白。
连皇后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湘君侄女就算入宫,也绝不会吃亏。
“本宫难以想象,这话是从一个良娣嘴里说出来的,赵家也算官家出身,怎会如此粗鄙,瑜儿,你说怎么办?”
“赏她一条白绫吧,本王见不得湘君表妹受委屈”
“她一向跋扈,本王其实也忍了多年”
谢辰瑜出言决绝。
王湘君再次求情说死罪就免了,小惩大诫即可,时刻不忘树立自己贤良大度的形象。
皇后为难。
“这事儿你们看着办,本宫乏了”
说着起身离开。
谢辰瑜和王湘君对视一眼,最后商量好留赵氏一命,休她回娘家,给她一笔银子了此残生。
这也是皇室的规矩。
和民间不同,皇室的女人就算被休也不能嫁人,只能在娘家守空门守到死。
运气好的前夫家会给银子,娘家也不会太为难,运气不好的就什么都没。
女人活不了几天。
赵良娣虽然属于前者,但……
——
回府当晚,赵良娣就被圈禁起来收拾东西。
谢辰瑜派人传话,说锦兰苑的东西,喜欢什么都能带走。
赵良娣目光空洞,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一生是真的结束了。
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要见殿下,我是冤枉的,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我招谁惹谁了我?”
“殿下,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赵嬷嬷抹着眼泪面如死灰。
“别想这么多,殿下又何尝不知道?”
“为了前途,殿下一定会娶湘君小姐的,您必须要……”
赵良娣彻底崩溃。
宋良娣得了信儿,第一个跑来问候赵良娣。
“我们姐妹一场,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二百两银子是我的私房钱,拿着好好活命吧,记得省着点儿花”
言语间带着得意。
赵良娣狠狠瞪了她一眼。
“宋氏你个贱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你能占着什么便宜吗?”
“不管我死了活着,我都好好看着你”
宋良娣哪儿管这些,眉飞色舞叉着腰。
“那就多谢赵姐姐了,不过有句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些人就是不招人待见,老天爷都不帮呢”
宋良娣扬长而去。
赵良娣手脚并用爬起来,颤颤巍巍围着锦兰苑转了两圈。
心里还是不能接受。
这么个熟悉的院子,怎么说不能住就不能住了。
——
林夕梦得到消息时,已经快半夜。
正月底的天气还有些冷,外面伸手不见五指。
得知赵良娣次日一早就要离开,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爬起来去了锦兰苑。
幽暗的灯光里。
赵良娣穿戴整齐,幽灵般出现在各个位置上。
晒太阳的,养花养草的,用膳的,打人骂人的。
她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眼泪不知不觉湿了几条帕子。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她微微惊喜想要上前,却突然停下来继续坐回屋子里。
来人不是殿下,是林夕梦。
“你也要来耀武扬威?”
“不可以吗?”
林夕梦同样打扮精致,素面朝天却倾国倾城。
赵良娣狠狠盯着这张脸,仿佛想记牢了下辈子投胎好用。
“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但我不后悔,林夕梦,你就是该死,我若活着,会继续折磨你,我死了也会在天上诅咒你”
“至于么?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林夕梦简直不明白了。
为了一个男人那点儿宠爱,至于吗?女人还得拼个你死我活了咋地?
“得宠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只针对我一个”
“夹我的手指,打莪板子,趁殿下出门不给我看大夫吃药,陷害我,污蔑我,什么脏事烂事都堆到我身上”
“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殿下对你也和我们不一样,无论眼神还是别的,我知道!”
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赵良娣哭得歇斯底里。
林夕梦暴汗。
“是不一样,我不过一玩物”
赵良娣讽刺一笑:“你知道什么是玩物?你算吗?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