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佳肴,小桥流水,吴侬软语。
虽然和前世的苏州城不太一样,但江南这种精致婉约的调调还在。
运昌楼是苏州城最大的娱乐场所。
里面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这么说吧,如果你要谈生意,你不请客人去吃一顿叫几个小姑娘听听琵琶小曲儿,都不好意思约人的。
林夕梦一身男装跟着谢辰瑜游玩了三天。
他带着她听足了一天的曲儿,玩遍苏州城大大小小的地方。
这一趟林夕梦感叹。
果然人民币玩家和她这种屌丝穷游是迥然不同的。
比如说……
“这箱首饰真的太多了,我十个脑袋也戴不完,不如分给钱氏和刘妃娘娘一些”
林夕梦叫人送过去,结果原模原样送回来。
刘妃专注礼佛不感兴趣,还说自己要熏沐斋戒为皇上祈福。
钱氏不一样,她是单纯不敢要。
开玩笑林贵人那么得宠,她就是有一百個胆子也不敢要她的东西。
知道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平衡嫉妒,背锅的,她十分懂事把自己彻底收敛起来。
这几天皇上来别院后院的日子多,她干脆连妆也不化。
化妆是能讨好皇上,就是概率太低,可得罪林贵人是百分百的。
宫里谁人不知她是当初林将军的独女。
林家是罪臣,皇上却没迁怒,细想想都能知道大概,皇上压根不当回事。
林夕梦看着原封不动的首饰,长叹一声。
“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当个宠妃了”
三天过后,谢辰瑜决定离开苏州,前面还有临安和扬州两个地方要去。
每到夏天江南各处容易洪涝,他必须去看看。
临走的前一夜,谢辰瑜去柏宅辞别。
他根本没进去,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叫门口的小厮进去传了句话。
“舅舅无须担心,柏家一定会东山再起,母亲所受的委屈也会水落石出”
他静静看着柏宅里的屏挡。
殊不知里面的人也在暗中看他。
谢辰瑜等了半个时辰不见人出来,对着大门行了晚辈礼转身离去。
翌日早起,谢辰瑜刚骑在马背上,赵海送来一封书信。
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句话。
“一路保重”
落款是舅舅柏氏云初。
掌心相对,纸张碎成粉末,谢辰瑜随手一扬飘散在风里。
马背上的帝王策马狂奔,马蹄高高扬起轻快落下,伴随着夏末秋初的朝阳,意气风发马蹄疾。
之后的半个月。
谢辰瑜带着林夕梦游山玩水。
在临安城最高的楼上,谢辰瑜带林夕梦夜观星象,他指着天河两侧最闪亮的星星告诉她。
“那个是牵牛星,那个是织女星”
在扬州城最高的烟花楼上,两人穿着清一色的男装进去听最美的姑娘唱小曲,姑娘一颦一笑,曲子宛转悠扬。
在沿途山清水秀的风景里,两人扮作民间夫妻的模样,去河里摸鱼,去山林打猎,每每打到猎物,他们就去附近农家借新柴锅铲,偶尔就地野餐,偶尔搭个军帐在里面住两天。
至于刘氏和钱氏,两人一直跟着大部队走走停停。
她们总能看见皇上和林贵人在一起,今天消失,明天出现,过几天再消失,循环往复。
钱氏年轻,貌美如花水眸荡漾,她当然嫉妒,问刘妃。
“娘娘如此沉得住气,您可是这次南巡位分最高的,您何不出手管管那丫头”
“那你怎么不出手呢?”
刘妃正闭着眼敲木鱼,敲一声就说一句皇上万岁,要足足敲够一万次才显得心诚。
钱氏扁着嘴:“我这点儿位分不够看的,我如何能管得着林贵人”
刘妃淡淡一笑。
“巧了,皇上的人我也管不了,那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事”
她慢悠悠说一句:“还是好好过日子,冷宫可比现在这日子难受多了”
钱氏都快哭了。
“真的只有忍这一条路么?”
“要是忍不了怎么办?”
“忍不了就去冷宫看看,吃几天剩菜搜饭,穿几天粗布麻衣,立刻就能忍了”
显然,刘妃早已通透一切。
——
再次回到京城已经八月。
不知道是老天爷给面子还是运气好,苏州、临安和扬州这三处地方以及沿途,加固河堤之后全然没有洪涝现象。
这就意味着……
“意味着今年会大丰收,年底丝绸产量会达上千万匹,年底粮米的产量能比去年翻一倍之多”孟正邺算得清楚。
这是皇上回京后第一天上朝。
狡猾的狐狸已闻到危险的味道,表现格外殷勤。
洗得灰白的官服上打着补丁,说出的话也全是马屁,脸上带着老奸巨猾的狡诈。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至少今年明年这两年,我大盛朝百姓决计不会挨饿”
“司礼监还观察到紫微星闪闪发光,是皇上龙气正盛的征兆,连带着国运和百姓运势也是上升的,恭喜皇上”
好话谁都爱听,谢辰瑜也不例外。
可惜他也只是听听。
目光落在他洗得发白的官服上,谢辰瑜悠悠然。
“孟尚书日常倒是节俭”
“我大盛朝国运昌隆,你不妨换一身官服”
孟正邺一愣,说他有些舍不得,老夫一大把年纪穿那么好做什么。
“本官能为百姓谋福利就是最好的回报,不需要别的任何”
谢辰瑜大手一挥,号召文武百官向孟正邺学习。
“你们都来瞧瞧”
百官惭愧低下头:我们学不来孟尚书的节俭,也学不来他的贪婪无度。
下了朝,谢辰瑜单独留下孟正邺。
他以为皇上是要再次嘉奖他,却没想到皇上直接叫他见一个人。
“爱卿可认识他?”
谢辰瑜指着薛祥。
孟正邺感觉一盆冷水浇下来,彻头彻尾透心凉,这是他隐藏到苏州的爪牙。
替他弄钱财,替他兜底,保密。
怎么会在皇上手里,皇上还知道了什么?
“爱卿怎么不说话,是在想什么?”
孟正邺眼珠子滴溜溜好一顿转,突然仰起脸。
“微臣不认识,请皇上明鉴”
“你确定么?那你为何不早说?”
孟正邺紧张得直搓手:“确……确定”
薛祥大受崩溃。
这些年他贪污到的所有银两,以及兴盛染坊几乎一大部分的利润,全都千里迢迢进了孟尚书的口袋。
现在人家一口咬定不认识自己。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