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做什么？”

“又不是我做的，我知道我父亲做得不对，你就敢说你父亲做的一定都对？”

“他们是政敌，朝堂本就是尔虞我诈”

林夕梦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狠狠把孟雨溪的脸扇烂。

孟雨溪忙道：“你瞪我也没用，你父亲延误军机也不仅仅是这一个缘由，我父亲押了半个月，他明明可以快速行军赶出来几天”

“最后只有几天的差额，先帝怎么也不会太苛责”

林夕梦是仔细看过当年的卷宗。

那批粮草确实不是紧急物资，晚几天顶多受一顿责罚，大不了就二十军棍。

可最要命的是，当年夏天，山洪雨水多。

押运粮草走的山路被一场大雨冲塌，毁了唯一的道路，那批几万人粮草足足晚了一個多月才送到。

而此时战事早已结束，大盛朝惨败。

世间让人最可恨的不是失败，而是我本可以。

大盛朝当年也算兵强马壮，如果粮草顺利，击退敌兵完全没问题。

可是那八万精兵就败在一个粮草上。

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几万人苦苦守了几天几夜，最终弹尽粮绝尽数牺牲。

其中不乏朝廷悍将名将，还有诸多世家子弟去前线历练的。

林镇岳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皇帝恨，百官恨，如果唾沫能淹死人，林镇岳也不必斩首，直接就地被淹死。

这可真是……天不遂人愿。

抽出回忆，林夕梦狠狠压制住掐死孟雨溪的冲动，咬牙切齿。

“你知不知道，如果再早几天，那批粮草就会安然无事到达前线，那几万人的性命就能保下”

孟雨溪冷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这都多少年了？那些人若是投胎，现在又都是一条好汉了”

林夕梦决定不再攀扯，只问她打算怎么帮父亲减轻罪责，怎么把家人从北疆弄回来。

孟雨溪直截了当。

“很简单，你只需要把这封信交给皇上，他自然会明白”

林夕梦接到火漆封着的信封。

——

这封信当晚就到了谢辰瑜的案前。

他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信纸写着几行字。

林将军曾三次夜闯孟府企图偷回圣旨，证据就是孟家的前任护院，现在在某个田庄养老看田。

之所以年纪轻轻就就养老，是因为他被林将军打折了两条腿。

这件事说大不大，只是个护院被打伤。

说小不小，林将军已竭尽全力想办法，是孟正邺太狡猾，把圣旨藏在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林将军显然已经竭尽全力。

“这女人，她居然还真能搞来”

谢辰瑜大手一挥，亲自唤陆沉去某个田庄抓一个缺了腿的三十多岁的男人。

陆沉一晚上就把人弄来，谢辰瑜吩咐把人关进昭狱，但却嘱咐好吃好喝好千万别把他弄死。

“这是人证”

这一切林夕梦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

只知道宫里的腊八粥喝完的时候，皇上再次召见她。

自上次不欢而散，皇上已经近一个月没召见她。

她再次规规矩矩跪在御书房前的御案前，一脸平静。

“臣妾参见皇上”

谢辰瑜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张待发的圣旨丢到她面前。

“瞧瞧吧，你可满意？”

圣旨上赫然写着，念在林氏贵人救治疫病有功，及当年林将军之罪实非无意，确实竭尽全力，酌情恩赐林氏族人从北疆放回。

林夕梦震惊，鬼使神差捧起圣旨就开始哭。

泪水滴答在洁白的宣纸上，晕染开一团墨迹，她生怕弄脏似的连忙擦拭。

谢辰瑜翻了白眼。

“不用擦，自会有御史重新写”

“臣妾多谢皇上”

只要圣旨里多提一句林将军无罪，林家的罪责就能少一分。

而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孟正邺，他正在户部将功补过。

一切圆满，只有谢辰瑜。

帝王简直是憋了一肚子火。

——

腊月十六。

他翻了林氏的牌子。

温柔缱绻过后，帝王粗糙的大手在林夕梦细弱的脖颈间徘徊摩挲。

偶尔稍一用力，就要掐断似的。

林夕梦自知理亏，老老实实歪在他怀里一言不发。

“你知不知道，朕只要狠心一点点，你立刻就能去见你父亲”

“皇上宅心仁厚，哪里舍得？”

林夕梦小心翼翼在他胸口画圈圈。

“这些年臣妾都百依百顺，这件事，恕臣妾不能妥协”

“为什么一定要替你父亲平反？不平反你一样有荣华富贵，你弟弟一样可以前程似锦”

“那不一样的”

林夕梦斩钉截铁。

“哪里不一样？”，谢辰瑜不解。

“大盛朝有律法，罪臣之女不能当皇后”

“你想当皇后？”，谢辰瑜震惊。

林夕梦也很惊奇：“这很奇怪吗？不想当皇后的妃嫔不是好妃嫔，臣妾这么上进皇上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朕有皇后”

“王氏终究是朕的母族，太后是朕的嫡母，只要他们不出阁，朕这一辈子都不能拿他们怎样”

“王氏的皇后之位稳如泰山”

“以后的事还未发生，谁又知道呢”，林夕梦毫不在乎。

父皇的话犹在耳边，谢辰瑜更觉眼前的女人有意思。

“这辈子，我遇到的所有女人都告诉我，她们喜欢的是我，只有你告诉我，你喜欢的是皇后之位”

林夕梦直起身体穿好衣裳，打量谢辰瑜。

“其实皇上笑起来还是蛮好看的”

谢辰瑜突然想知道，她喜不喜欢自己，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林夕梦想都没想直接答。

“当然喜欢，您是我夫君，我是您的妃嫔，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您？”

“也对”

谢辰瑜龙心大约，吩咐赵海开库房选几块宝石。

“送到司珍局给林贵人打几件首饰，要赤金的托，用多少算多少，不必可惜金银”

赵海应声而去。

谢辰瑜又问：“你觉得朕喜不喜欢你？”

林夕梦眉眼弯弯：“当然也是喜欢，不然哪儿容得臣妾如此放肆”

“看看这后宫，谁有臣妾得宠？”

“万一将来你不得宠了，你可会拈酸吃醋？”

“那当然，我喜欢皇上，皇上喜欢别人，我肯定难受”

每个回答都熟练，像提前在心里想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