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花了三四天的功夫”
旧房里也没什么东西,随便收拾几件衣裳就去了新宅院。
当林正潇再次下值回家时,就是去新宅院住。
其实这里也不过寻常百姓的旧居,就算是买下来应该也不超过一百两。
但母亲和婶婶已经心满意足。
“瞧瞧这墙壁,整整齐齐的多鲜亮,摸着就厚实”
“看看这梁柱,黑油油的结结实实,恐怕用上一百年也不会坏”
“再看看这青砖碧瓦和和尖尖的屋顶,必定是冬暖夏凉”
孟氏对房子满意极了,指着正屋对林二夫人。
“弟妹你就住这儿吧,你一个人太苦了,往后我敬你”
林家终究是被夫君连累的,当年男儿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当时没死的后面也病死。
零零散散到现在,只剩下那么点儿族人。
可明明二弟一家没做什么,纯粹是株连。
说到底林氏一族都是被林镇岳一人牵连的。
林二夫人不愿意,忙往后缩。
“哪有弟妹住正屋,大哥大嫂住厢房的道理,怎么也说不通,大嫂莫要胡说”
孟氏还是推她进去。
“就别推辞了,我说你住得你就住得”
“我住厢房,潇儿回来住我对面,我们二人从此保护你,谁都不能欺负你”
林二夫人难得笑开。
这些年她也是太苦。
嫁到林家,当初的幸福历历在目,夫君帅气有儿有女,可惜后来……
“不提那些也罢,咱们做几样菜庆祝庆祝,也算乔迁新居了,新的一年咱们还在一起”
“是,是”
林二夫人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
孟氏扶着她的手:“放心,梦儿都能找妍儿就不能?很快的,我相信我的儿子和闺女,他们必定一直都在找”
林二夫人含泪笑了笑。
现在除了孟氏她还能依赖谁?她这辈子恐怕都再没有任何依靠。
——
乔迁新居的几天后,二月初龙抬头的日子。
林氏和孟氏蒸了几只馒头当早餐,饭还没来得及吃门外就有人来访。
原来是自家人。
“二族叔您来了?快请坐”,孟氏笑吟吟迎上前。
来的是个雪白山羊胡子的老人,今年将近七十,拄着拐棍一步一步走得不紧不慢。
两個妇人把他扶进来,拿了馒头酱菜鸡蛋与他吃。
吃饱喝足,那老头冠冕堂皇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脸色开始不对。
“原来我们在北疆的时候,你们尚且把最好的吃住都留给我老头子,怎么到京城,有这么好的房子居然也不说一声”
“听说你们又得皇上宠爱,潇哥儿和林贵人都有出息,眼瞅着你们是熬出头了”
老大爷捻着胡须酸溜溜:“不像我们,老的老少的少,统统挤在一个大院子里,每天连走路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孟氏和林二夫人对视一样,都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二族叔是目前林氏年纪最大也是辈分最高,在北疆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他为出发点,回回朝廷派人送的东西,都先交给他挑选喜欢的东西。
这本也是应该,孟氏从未说过什么。
涉及到孩子,孟氏却不淡定,脸上的笑消失,半正经半开玩笑。
“族叔,不瞒您说这房子的确不错,可它是皇上御赐的,请叔叔见谅”
“还有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包括别的您所能见到的,一草一苗都是皇上御赐”
二族叔被眼前的房子和装饰震撼。
如果说北疆那个是地狱,现在这个地方一定是天堂了,眼里嫉妒和占有欲明晃晃的。
孟氏却不怕,继续说。
“上次给您们那些银票是我闺女的例银,足足一千两,我们只留下五十两,剩下九百五十两也够你们找个好住处”
实际上林氏旁支那些人找的住处还不错。
孟氏打听到是三进的大宅院,所有人都住进去,根本就不是一家,时间久了不打仗才怪。
她不想参与这些,只想赶紧把这位族叔打发走。
果然那老者鼻子轻哼。
“一千两,侄媳妇想的也太简单,想当初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见了乞丐就舍钱舍米,见庙就拜,时常吃斋念佛,好端端的一家子,突然就成流放犯人了,这找谁说理去?”
说来说去还是怨连累了他们。
孟氏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夫君,他们所有人哪用吃那么些苦。
想了想,孟氏转身进屋,很快拿出五百两银票。
“只有这些,我们一家子还要过日子,求族叔见谅”
已经傻过一次,不会再傻第二次。
她的儿子还未成亲,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皇上的赏赐又体面又尊贵,还是要留着。
二族叔见孟氏一出手就是五百两,心里不满意,想再多要些。
忽听门外响动,是林正潇回来了。
孟氏像得了天神解救,拉着儿子给二族叔行礼认亲。
“族叔好”
“哎,好孩子”
林正潇一身银白铠甲,眉眼生得与当年林镇岳足有八分相似,举手抬足洋溢着男子汉的力量气息。
同时也震慑了那老头,一个不小心是要被打死的。
二族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银票,灰溜溜逃也似的离开。
了解了对方为什么来,林正潇冷笑。
“这是朝堂的律法,赖我父亲又有何用,我倒愿意父债子偿朝廷也不允许”
“您让了他们这么多年,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他们再敢来您一分也不必给”
孟母摇头叹息。
“说这些做什么,终究是咱们的不是,原来他们家还是不错的”
“他又上了年纪儿子又不中用,无非想打个秋风过得好点儿”
林正潇峻眉收敛。
“您也说了他儿子还在,现在也是二十来岁的少年,虽然在北疆没什么见识,也有一膀子力气,若他愿意我自会帮助他找差事,但打秋风我……”
“潇儿别说了,没什么大不了,银钱都是身外之物”
林正潇叹口气,想想也是。
刚赦免回京就出现家族不和,未免让人看笑话。
“罢了,随他去吧”
他长舒口气,四下看了看,这住处确实不错,卸下一身侍卫铠甲,回到厢房舒舒服服躺下。
闭目,心静。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这艰难的一步,终于被姐姐硬生生闯出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