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安书桃在听到丫鬟的话后,神色大变,快步走到了那把古琴前,果然见到了琴面上赫然有一道划痕。
“这把‘明月’乃是我父送我的及笄之礼,平日里我也是珍爱有加的……”她不敢相信似的伸出了手,指尖划过了那处凹凸不平的痕迹,一脸的心疼。
这时吴谨柔也往前走了两步,眉头微微蹙起,看向海瑶的目光里满是失望:“大姐姐,你怎的这样不小心?明明之前安小姐已经与大家说明了这把古琴的珍贵与来历,如今弄坏了这把琴,也万不是赔点银子就能弥补的了呀!”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会儿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且一直在默默摇头替自己辩解的海瑶。
她在安书桃的逼问下,身型透着几分令人不忍的单薄,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向中间聚拢,成了一个让人心生怜惜的形状,不算厚实的衣衫下,肩膀似乎都在瑟瑟发抖,无辜的眸子里盛满了泪水,要掉不掉的模样直把一众公子的心都看的软和和的。
这群少爷这才惊觉,吴家突然冒出来的文嫡长女也是拥有着不俗的姿色,至少不逊色于他们自家的那个原本在京中颇负盛名的吴谨柔的。
“还请安小姐明鉴,我刚刚甚至都未曾触碰到琴面,又岂会是我不小心弄坏的呢?”海瑶颤声回应,一副虽然怕的不行但依旧试图努力替自己伸冤的坚强模样。
果然,这一幕很是能够刺激出男性生物的保护欲,一旁的钱二公子便忽然插嘴道:“的确,我可以作证,我这個角度看吴大小姐弹琴看的最为清楚,她的的确确没有除却弹琴之外的任何举动呀!”
“可我们在那把琴被抬进亭中的时候也瞧的分明,琴明明就是完好无损的!”安家的那个庶出的小姐在自己嫡姐的盯视下,万般无奈的起身开口道。
剩下的那名贵女和吴谨珍不知是抱着从众心理还是有别的什么考量,均跟着附和的点了点头。
早在安书桃开始发难之前,路湘湘便跑到了自己兄长的身边,在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后,她伸出手扯了扯兄长的衣袖:“兄长,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那位弹琴很好的姐姐似乎真的很可怜,你也是知道这群文官子弟的臭德行,满口的仁义道德私下里却专门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坏事,我才不想看他们顺心哩!”
路承恩微微扬了扬剑眉,出言拒绝了妹妹的提议:“暂且先看看,而且你口中的‘他们’也未必就会顺心了。”
话音落下,他复又看向了被以安书桃为首的一众贵女团团围在了中央的少女,眼底闪过了一丝兴味。
不算幸福的幼年经验让他成功的练就了识别各种‘假面’女性的厉害本事,也见惯了所谓的京中贵女们人前人后两幅嘴脸的虚伪,明明眼前的这个应该也是她们其中的一个才对。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直觉在告诉他,这位吴家大小姐并不只是拥有两幅面孔那样简单。
“罢了,只要吴大小姐肯认个错,此事我便不另做计较了。”安书桃一挥手,貌似十分大度的说道。
在场的贵女们自然也是跟着出声劝着,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就这么强按着海瑶承认了,的确是她不小心弄坏了那把名贵的古琴。
甚至还有一位想要给安尚书卖好的公子也加入了进来:“吴大小姐还不快些跟安小姐赔个不是?还好安小姐是出了名的心善,换做旁人,今日之事又岂能善了?”
对此,海瑶只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别说原主那个自小就遭受虐待的可怜人了,就算是一般京中小官家的女儿,猝不及防遭遇这种情况,最终怕也是会选择认错息事宁人吧。
然后回头就会不知道被扣上什么糟糕的名头了,跋扈?妒忌?不知轻重且没有教养的村姑?
这种子虚乌有的罪名一经传播开,当事人应该也被毁的差不多了,毕竟不管是哪个府上的主母在为自家儿子寻觅良配的时候,注重家世的同时,也都会仔仔细细的打听一下姑娘的品性,若是身上背负着的名声不大好,那任谁也不都不会多做考虑。
当然了,海瑶在乎的当然不是婚配不婚配,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这群锦衣之下的坏种如愿罢了。
不管心里的想法是什么,她面上顿时更加的委屈了两分,只是仍然倔强的不肯让眼眶中的泪水溢出来:“安小姐当真确定这琴在我碰之前就是完好无损的?”
安书桃微微扬起了下巴:“自然。”
“那好。”海瑶点了点头,就在大家都以为她打算这么屈服了时候,她却忽然抬起手抽下了头上的翠玉簪子:“如此好琴的琴面必定也是上佳的材质制作而成,能不能被我这指甲划破暂且不提……不过据我所知,好的木头若是受了伤,这划痕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产生一定的变化。”
“琴面上的这道究竟是何时弄的,咱们只需简单一试就能见分晓了,若是再划上一道与这道看起来一模一样,我定将这把琴所值的银钱尽数奉还,还可以给安小姐行三跪九叩的赔罪大礼,如何?”
“可若证明了不是我的错……”海瑶说着便迅速从方才思路清晰的侃侃而谈变回了不久前的楚楚可怜,还冲着那几位公子哥遥遥一拜:“事后还请各位公子能够替我讲两句公道话,海瑶也是百口莫辩才出此下策的!”
以钱二公子为首的感性派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不可!”安书桃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在勉强压下了心头涌起的恐慌后,借着大声呵斥来掩盖自身的心虚:“你父亲只是一个区区的三品大学士,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真的能赔得起这把琴?!”
说完,她似乎是觉得自己成功的抓住了对方的漏洞,不由得将插满了珠翠的头扬的更高了一些,眉眼间尽是不大明显的得意。
这琴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要是回头真的添了一条新伤,等到归府,安尚书恐怕会把她吊起来打。
想到这,安书桃心中的恨意更甚,眼底的算计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嗯?”海瑶瑟缩着肩膀眨了眨眼,语气里充满了疑惑:“我爹是三品官不错,但是安尚书二品官员的俸禄难道就会比三品官员高上很多吗?多多少?千两银还是万两银?”
“又有什么东西是尚书府能买的起,大学士府上却买不起的呢?”她像是真的不懂一般,歪着头问道。
“……”
“……”
凉亭里顿时陷入了谜一般的静默,直到……
“噗嗤。”
不知是谁没能忍住,十分突兀的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