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连续下了好几天的大雪，张吉庆背着手站在办公室里，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外面茫茫的雪景，脸上的神色极其深沉，让人难以捉摸。

小姜总北方公司的设置堪称神来之笔，现在The General品牌的两款产品已经成为爆款，几乎统治了所有的渠道。

张吉庆每天都会接到大量的电话，或要求采访，或要求大量拿货，可以说现在他公司门口栓条狗都能当销冠。

可前几天小姜总突然发来消息，说现在公司要下沉，要把公司的重点离开大城市，进入广大的村镇和城乡结合部之中。

除此之外，广告的投资也被严格限制，小姜总宁可给员工大量平分利润，也不愿意在黄金时间投入大量的广告。

这明显是跟市场背道而驰。

营销宣传对一个企业有多重要人尽皆知，卷省的两家酒企接连斥巨资成为总台广告标王，瞬间让名不见经传的酒企名动全国，销量节节攀升。

就算小姜总不喜欢这种极端的方式，起码也得在省台做文章，尽力扩大影响力。

可全国都在广告上疯狂撒币的时候，小姜总居然选择收缩下沉——The General美白精华的极高售价，在小镇和城乡结合部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这分明是自寻死路。

尤其是小姜总还叫他寻找一个优质先进公司收购……

扯淡啊，现在北方到处都是一堆老旧企业，生产的日化产品都是3毛钱一包的洗头膏、5毛钱一罐的护手霜，这种厂子收购了做啥啊。

就在张吉庆还没搞清楚小姜总的这一举措时，他又接到小姜总发来的公司董事会决定。

姜念居然决策要以北方公司被支点建立研发基地，专门研究一种叫玻尿酸的东西。

“小姜总真是发什么癫？”张吉庆喃喃地说着，忍不住狠狠在面前的落地玻璃上重重锤了一拳。

玻璃被他打的轰轰作响，明显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疼的张吉庆龇牙咧嘴。

小姜总若是信任我，为什么这些日子从没有直接给我打电话指点我？

若是不信任我，为什么把北方公司这么大的摊子全都交给我？

这些日子他越想越急，尤其是听说南方总部的生意越来越好，他心中越发无力，感觉一身力气不知道该往哪里用。

玻尿酸？

他又不懂。

让他研发他研发個屁。

“哎……”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轻快焦急地脚步声，他一回头，只见他的秘书杨沁等着高跟鞋，跑的满头大汗，一脸兴高采烈地出现在他背后。

“张总！找到了，找到了！”

“什么？”

“您不是让我寻找有关玻尿酸的线索吗？我找到了！”

“在哪？！”张吉庆大喜过望。

只见杨沁变戏法一样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个望远镜，塞到张吉庆的手中。

“这是玻尿酸？”

“这是望远镜啊张总……”杨沁指了指远方，“你往哪看！”

张吉庆一脸迷惑地举起望远镜看远处的雪景，在杨沁的指挥下果然看到了一块招牌。

“出售透明质酸，量大从优！”

是的，公司对面是一片星罗棋布的小厂，他们都是前店后厂的结构，有五金、有化工还有几个陶瓷厂。

张吉庆难以想象这破地方居然还有竖着招牌在卖这玩意的，不禁疑惑道：

“透明质酸是什么东西？”

“就是玻尿酸的学名啊！”

“学名？哦哦，这，这东西跟小姜总说的是一样的？”

“是啊，我去问过了！”杨沁微笑着说，“这还是个国改企业来着，我问他们这产品是不是又叫玻尿酸，他们都说是。

听说我们是扬帆日化的北方公司，他们都迫不及待想跟我们合作，还问咱们有没有兴趣收购他们厂的股份。”

张吉庆一脸懵逼。

听小姜总的意思，这玩意应该是个代表时代前沿、千金难求的顶级产品，只要能廉价生产出这玩意的肯定是顶级学府合作的大厂、大实验室。

马路对面那个小破厂只有不到五百个平方，也就刚刚覆盖了无菌生产的最最最低要求。

这能造出什么厉害的产品，张吉庆是不信的。

他随即想到了这个年代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民科选手，对面可能就是听说了某种特别的概念然后随便弄个厂子准备骗钱——

不过这也说不通啊，民科什么时候敢开工厂了？

“能查到他们的纳税情况吗？”

“张总放心我已经查过了。”杨沁满眼喜色，“这厂子从92年注册开始一直在正规运转，甚至还做几笔很小的外贸，只是他们的老总是个学者不会宣传，所以才没什么名气。”

张吉庆的心怦怦直跳，不敢相信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居然真的砸到自己的头上。

难道……

他瞳孔猛地一缩，登时后背冷汗直冒。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能看到那小破厂大门口的几个工人正在寒风中艰难地贴春联，他们忙忙碌碌为生活艰难跋涉的模样，让张吉庆立刻想到了不久之前的自己。

看着皑皑大雪反射的晶莹亮光，张吉庆眼前一花，脑中突然闪过一道明亮的光，握着望远镜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杨沁还以为张吉庆刚才喝到假酒了，赶紧上前关切地问道：

“张总，您没事吧？”

“没事，我很好。”张吉庆放下望远镜，眼中已经满是滚滚热泪。

“还是我低估了小姜总的本事啊。

这北方公司，所有人都觉得是小姜总要开拓未来销售渠道布置的一步闲棋，殊不知……”

想到刚才自己对小姜总的怨念，张吉庆感觉脸上阵阵发烫，失魂落魄地坐回椅子中。

不会错的。

小姜总自己就是卷省人，肯定对此事早就有一定的规划，这一定就是她暗示我收购的小厂！

这种新兴技术连一个小厂都能搞起来，说明只要点破了思路，别人都能做到。

如果以扬帆日化的巨大名气高调收购这个小厂，肯定会引起行业的震动，到时候巨大的利润就被别人吃掉，最低也会引起其他人的纷纷跟进，收购成本不知道要提高多少。

所以小姜总才果断让我来到北方，假装是要扩充渠道，实则准备在北方避人耳目搞成一桩大事业。

“国内的记者一直有同情弱者，冒犯强者的心态。

他们将得罪一些大企业、明星企业称为‘掏大粪’，这对还处在成长期的我们是非常不利。

小姜总就是意识到自己在鹏城的事业光芒万丈，这才让我特意避人耳目在老家建厂，更强调要把握城乡结合部，尽量低调减少宣传。”

“我虽然不懂研发，但是……哼，花钱的事情谁不会？

杨秘书，他们，呃，合作，问过他们有同意我们入股收购，或者售出专利的意向吗？”

“已经问好了。”杨沁轻轻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春风得意地道，“这家公司的股权非常混乱，因为很久都没有打开市场知名度，他们的要求也很低。

四十五万，就能收购他们的专利，至于收购企业估计也不会太贵，不知道张总意下如何。”

四十五万？

这个数字相当于一辆崭新的进口皇冠车，是电视剧里港城的大律师最喜欢开的豪车。

而在平均工资刚刚突破300的北方，这是一笔足以改变一切的天文数字巨款。

“成交。”

张吉庆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他粗重的喘息着，几乎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在自己面前缓缓展开。

“今天！今天就去谈，拿着现金去！

所有的风险都由我一个人承担！如果失败了，我跳黄河向小姜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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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时间：

姜念：四十五万这个价格是现实中21世纪初某企业买到这专利的收购价……真的是让人唏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