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分散在过道的几个黑暗角落,侧一下眼睛就能看见彼此,动一动身子就能互为辅助。这么精准的站位,自然不是那个时代的军人所能,龙教官交给雷童的并不是单纯的斗狠技巧,而是掌控整个战斗。
黑的发紫的夜空,寥落的星星,还有稀疏的枪声……
月亮昏黄,格外显远,而且还有一半躲在云里,似乎在极力与这大地上发生的一切撇清关系,难道它是因为自己每天看得到却管不了而羞愧吗?
也是,现在就连太阳一天天都是脸色苍白,何况月亮呢。
啊——
一声持续升高、略带起伏的惨叫,响彻在不远处。
那个声音,是中国人的。
是的,撕心裂肺,似乎正在遭受某种酷刑。
同时,还有鬼子叽哩哇啦的叫声和笑声,却显得同样撕心裂肺。
很快,叫声便达到了一个令听者都毛骨悚然峰值,然后骤然停止。
只是,夜空中的回声还在。
雷童与龙成虎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看,便起身朝着叫声的方向搜寻而去。
雷童端着盒子炮,眼珠子随着枪背上的准星四处观察,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
正走着,脚底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圆乎乎软绵绵的。雷童慢慢蹲下身,目光仍平视搜索周围的环境,先用手摸了摸那个东西……这感觉……莫非……
一股莫名的恐惧瞬间占据了雷童的内心。
拿起那东西一看,果然是一只断臂!
“妈呀!”
雷童本能地将断臂扔掉,无处安放的手在衣服上使劲儿蹭了蹭。
其余几人即刻靠拢过来。
借着路边的点点火光,雷童发现断臂是从肘部被人砍掉的,手型像九阴白骨爪,五根手指拼命往回钩,看来是活切。
断臂上套着的半截袖子是黑色布料,这一点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强制定了定神的雷童,鼓起勇气,缓缓附身,捏住半截袖子的一角,慢慢提起腥得发臭的断臂。
看那伤口,一节森森白骨从肉花中探出头来,血还在往外渗。骨头和肉的截面都呈锯齿状,且乱糟糟的,肯定不是一刀斩断,而是一下一下锯断的。
“你们看!”
龙成虎走到燃烧的堆火前,指着立在火光下的某个东西。
大家都看得清楚,那是另一只断手。
凶手很艺术地将断手戳在地上,手心朝上,在火光的映衬下,好像一只充满怨念的恶灵之手,附带着地狱之火,破土而出。
火光下的那只断手,同样套着黑色袖子。
而且,手里抓着两个圆圆的东西。
龙成虎问着从火里飘出来的气味,“是玉米饼!”
玉米饼?黑色袖子?
大晚上的,穿黑衣拿玉米饼的除了刚才差点被误杀的那个小学教员,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否则也过于巧合了。
“你们来看!”
王全有在旁边的角落里发现了教员的尸体。
他蜷缩着身子,眼睛挣得滴流圆,眼球上翻,白的吓人,沾满了血的眼镜歪挂在写满了极度痛苦的脸上,不知是不是被活生生疼死的。
那大幅度张开的嘴快要将下巴撑断,似乎是灵魂在被鬼差勾走前挣扎着吼出最后一点无奈与无助。
雷童半跪着,把那两只断手拼在教员的尸体上,抚闭了不可能瞑目的眼睛,又把眼镜正回了原本的位置,说“他只是想赶紧回家给老母亲送吃的......”
有时候真想怨恨命运一句“为什么!”弱国就该被强国欺负吗?如果这就是哪个国家都摆脱不了的天道,那就让这所谓的文明世界毁灭吧,建立新的秩序!弱肉强食仅仅是野兽的生存法则,而真正的文明就是要消除这种野蛮的定式。
“只能怪他自己软弱!”王全有冷冷地说道。
在场的几人谁都没有反驳王全有的冷血无情。
因为有的人心里是赞同的,如果这个教员能拿起武器跟鬼子干,至少死的会很有价值,像这样的死法只能称之为无辜。而有的人呢,除了一声叹息,也就不再表达什么了。
雷童是个是站在现代看历史的局外人,他明白,不是老百姓软弱麻木,而是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害了中国人。满清封建王朝被推翻,建立了飘摇的共和体制,表面上民主,其实骨子里还是独裁。
西方资本主义式的民主政府还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就被封建军阀们割裂,老百姓今天归“他奶奶地”张督军管,明天就很有可能成了“格老子地”李大帅的子民。这会儿是马大都督大战牛大将军,转眼又是牛马联军火拼这派那系。
中华大地整天硝烟弥漫,谁打赢了谁掌权,谁掌权老百姓就得听谁的,而掌权者又都是希望家天下,从没提过国,亦或许他本身就不知道有国,所以百姓们就迷失了对国家和民族的感觉,把日本鬼子等同于一般军阀,可悲啊!
即便头顶着青天白日的某党派在形式上统一了中国,可后来人都知道,那是面和心不和,看上去有了统一的指挥,可暗流涌动、各方角逐,军阀做派不仅未死反而成了更大的祸害。身处最底层的百姓又能有什么作为?还搞陈胜吴广起义?
只有那些受到马列主义思想洗礼的人,才开始渐渐觉醒了民族意识、国家意识,才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驱除外辱、恢复中华。这与很多**将士奉命抗敌有着本质的区别。
思索之间,雷童与战士们听见了几句日语:
“真是扫兴,原本以为那个支那猪能多坚持一会儿。”
“开心点儿,明天还有很多俘虏可以杀呢。”
“去慰安所吧,突然很想听那些支那女人无助的叫声了!”
“救命啊——是这个样子吗?说实话,支那女人不如我们日本女人好,甚至比不上朝鲜女人,她们太不听话了!”
“不听话的就杀掉算了,反正杀死她们更能让我快乐。”
……
判断,是两个鬼子,毫无人性的鬼子。
他们正要远离这片区域,远离他们的杀人现场。如果没人对他们施以制裁,明天日出之后,他们就会忘记自己今日所犯下的罪行,历史也将对已经过去的事网开一面。
我们没有资格替先辈原谅这些恶魔,但是有义务帮死难的同胞讨回公道!
雷童提起枪,“走,今天晚上的目标就是他们!”
战士们二话不说,刀出鞘,枪上膛,紧紧跟着雷童,不一会儿便出现在鬼子的身后。
两个鬼子走的很慢,一边抽着烟,一边哼着小曲儿,时不时还扭两下日本的舞蹈,像极了提线木偶。
又走了一小段路,一个鬼子转到旁边墙根处小便,另一个则仰头看天,吐起了烟圈。
在确认可感知的周围不存在其他鬼子后,雷童示意与龙成虎左右包抄,一人一个,其余人负责警戒和辅助。
两条刺刀犹如两条白龙,划出月光的轨迹,直奔各自的目标。
迅猛的步子,惊动了小鬼子,他们看见黑暗处蹿出两个人影,直扑自己而来,急忙摆弄着步枪。
受惊的猎物如何能逃得过狮子的獠牙?
眨眼功夫,两人都被捂着嘴击杀!
龙成虎一刀捅进了撒尿鬼子的后腰,雷童则从正面扑倒敌人,骑在对方身上,抹了他的脖子。
雷童切鬼子脖子切得很慢,脆弱的喉管被锋利的刺刀剧断,发出咯咯的声音,浓稠的血涌了出来。
他要从这个鬼子的眼里看到恐惧,与那个死去教员眼睛里一模一样的恐惧。
杀人的魔鬼也害怕被杀!
要让这个小鬼子把喉管被一点点切断的深刻体会待到黄泉去!下辈子不敢再来中国胡作非为!
以暴力回应暴行!刺刀才是硬道理!
雷童心里发誓:要让所有的鬼子都因感受到中国的愤怒而害怕!
“柱哥牛哥,把他俩的衣服扒了,带上赶紧撤!”雷童说道。
陈大牛不明白,便问:“扒衣服干什么?咱又不是没衣服穿!”
刘铁柱却很听话地执行雷童的命令,“你傻呀,雷爷的意思很明显啊,羞辱小鬼子啊!”
陈大牛恍然大悟似的跟着刘铁柱一块扒鬼子衣服。
这次杀鬼子,雷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这一刀不知能救多少同胞!真是极度舒适。
他们简单打扫了一下战场,原路撤回去。
突袭不是对垒,既定目标已经完成,就尽快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样才能令鬼子头疼恐惧。
撤到半路上,忽然听到两点方向有男子在喊:“救命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