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伊莲娜对面前的店主深深鞠了一躬，她知道面前这口棺材的价格是四个银币，至少在母亲伊尔莎当年买的时候价格是这个。

“又死了一个啊。”年迈的店主只是摆了摆手，叹息着走开了。

伊莲娜拖着棺材往回走，脚踩在积雪上，很冷，脚板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

原来光脚走路是这个感觉……伊莲娜不是没有鞋子，虽然破烂不堪，脚底磨损严重，但依旧能穿。

之所以光脚，纯粹是她忘记，或者不想穿罢了。

毕竟积雪再冷，也没有她的心冷。

回到家中，伊莲娜发现似乎是因为自己离开的时候只是随手关了一下门，忘记上锁的缘故，此时房门大开着，屋内也堆积起了大片的积雪。

“唔……”

走进门来到床边，伊莲娜看了那个婴儿一眼。

很用力的蜷缩着，身子已经苍白的看不到一丝血色了，眼角处还有几滴冻成冰的泪珠挂在上面。

“死了吗？”伊莲娜单手抓起婴儿，仔细看了看，发现还有呼吸便又扔了回去。接着她轻轻抱起母亲，走到了门外，放进打开的棺材中。

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伊莲娜反身回到屋内，在墙角处挖出一个灰扑扑的小布包，打开后看到了里面三枚已经变黑了的银币。

伊莲娜将布包包回去，没有犹豫的放在了母亲的身旁。

合上盖子，伊莲娜正要离开，可想了想还是转身回到了床边。

将床上脏兮兮的被子扔在婴儿的身上，接着犹豫了一下，伸手扯开了一角露出脑袋的位置。

“至少我没看着你不管。”说完，伊莲娜转身离开，身上挂着父亲的配剑，手中拿着半旧的铁锹。

本来不想锁门的，因为家中值钱的东西几乎都在自己的身上，还剩下一口铁锅，但似乎没有人会拿走。但想了想，伊莲娜还是将锁眼已经彻底锈死的锁挂在了门上。

用不着钥匙，因为所谓的锁的作用也不过是让门不至于被风吹开罢了。

拖着身后的棺材，伊莲娜走出了牧心城。

进出城门的话，其实并不需要交纳入城费和出城费，因为即使再贫穷，在城门处的魔法识别装置里，自己依旧是所谓的牧星城人。

守城的士兵看见伊莲娜的样子后露出习以为常的样子，甚至连上去说话都懒得去，只是站在原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伊莲娜也不在意，只是拖着绳子默默的向外走去。

牧星城外是一片荒野，没有矿藏，没有灵株，没有珍禽异兽，没有特殊产出，土壤也不肥沃，风水也没有任何特点……总而言之，没有任何开发价值。

于是这里便一直荒废着，野兽在这里安家，不过都是很普通的动物，而且还多是老弱病残。并没有魔兽出没，因为这里的魔能含量太低了，魔兽在这里根本无法生存。

这里唯一的优点就是空旷，牧星城的士兵在训练的时候会在这里跑圈。至于那些野兽……在感受到士兵身上的气息后就会跑的远远的了，不然等待他们的结局就是成为加餐野味。

在这片荒地上，埋着数不清的亡人，不过并没有太多尸骨留下。因为在这片荒野上，为了生存，那些野兽寻找食物的能力超过了很多人的想象。

在荒野的深处，伊莲娜挥动着铁锹一点点的铲开冻硬的土地，却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坑洞。

“……”

伊莲娜沉默了一下，再一次将铁锹对准地面，这次很用力，挖出的土比上次多了一些。

于是她便这样默默的挖掘着，就是当年母亲埋葬自己的外祖母。

唯一的差别或许就在于，当年伊尔莎已经二十岁了，而现在的伊莲娜却只有八岁。

挖了多久？伊莲娜不知道，她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抬头向上望去的时候，天只剩下像井口一样的洞了。

也在这个时候，伊莲娜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火辣辣的疼。

吐出一口白气，伊莲娜用手抓着周围的土壤向上爬去，中间掉下去两次，摔的很疼。

原本这个高度伊莲娜只要轻轻一跳便可以跳上去很多的，可惜现在的她四肢酸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最后是咬着牙一点点硬爬上去的。

用绳子吊着，将母亲一点点的放进坑中，伊莲娜开始往里面填土，一点点的，哪怕再舍不得也终究还是将坑彻底的填平了。

亲手埋葬至亲，这是对还活着的人来说真的很残忍。

歇了一阵，伊莲娜起身往回走去，天已经很黑了，好在月光照在积雪上提供了一定的视野，让她不至于彻底迷失方向。

不过没走多远，伊莲娜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一对，两对，三对……数不过来的绿色眼睛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那极致的饥饿仿佛火焰一般在黑夜中点燃，缓缓地靠近，发出低沉的吼叫。

野狼群……

在这个冬季，饥饿的野狼也开始成群结队的捕食了。虽然这样分得的食物会很少，但成功率却会大大增加。

除去那些被埋葬的人以外，落单的那些人也是它们的目标，也正因如此，人们前往荒野一般都会成群结队。

“连你们……也要欺负我吗？”

伊莲娜看着渐渐逼近的野狼群，突然感到一阵无趣。

活着什么的，真的好没意思啊，每天忙忙碌碌的没日没夜，只为了所谓的有东西吃，然后睡觉，然后第二天继续同样的生活，这样的活着，真的有必要吗？

……

要不就这样死去吧，似乎也挺好的。

可是看着那逼近的野狼，那流淌而下的唾液，脏兮兮的黏在一起的毛发，一道道疤痕和流着浓疮的伤口，伊莲娜突然觉得好恶心。

死在这些恶心的生物嘴里，想想就好恶心……

伊莲娜不想这样。

于是她拔出了手中的剑，眼中红色的血丝膨胀而出，身体也在一点点的绷紧。

“来吧，或者是我被你们杀死，或者我杀死你们，不管怎么样似乎都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一米多长的剑相对于只有一米五的伊莲娜来说似乎有些过长了，只要手垂地，剑就会很搞笑的碰到地面，不过伊莲娜没有在意这些，因为……只要那刃口处足够锋利就够了。

压抑了太久了，她需要发泄。

伴随着低沉的吼叫，扑击自四面八方而来，在这些灰黑的皮毛中，一抹寒光亮起，反射着苍白的月光化作地上的一轮弯月。

红色的血开始喷洒，在这片洁白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