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件事,我决定要加入红月他们。我找了红月说这事,她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她不会真的喜欢我吧?也许我该找她说清楚我是女扮男装?不过,小苏说她不喜欢男人啊,应该不至于。谁知第二天,红月脸色黯然地跟我说:你的要求被拒绝了。
我又惊讶又失望地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加入?你们需要什么条件才可以加入?
红月轻叹了下,说道:是师父不肯。也怪我,我跟师父说了这事,本来想让你做他的小侍卫,你会医药又细心,我觉得你很合适。结果师父一听是你,直接拒绝了。
我忿忿地说道:他管这事吗?你不是跟我说他不管这事?谁要做他侍卫?我可以做别的。
红月无奈说道:师父说了,不同意你加入,做什么都不同意。
我于是问道:他人呢?光出气不出声的。
红月看着我,迟疑地说道:在第11帐。
我拔腿就往第11帐走,红月跟在后面。第11帐门口站着小苏,景言不在。
小苏见我,惊喜地说:柳兄!你怎么也来了?
我问道:可以进去吗?
小苏说:当然,可以。
他往后一看,红月跟在后面,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我进入军帐,杨树正坐在椅子上看一个地图。
我大声喊他道:杨树。
他扭头看见我,有点吃惊,而且我竟然直呼他的名字,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质问他道:为什么不让我加入?
杨树撇过头去,不看我,冷淡说道:这件事决定权在我。
我说:如果我非要加入呢?
杨树道:我不同意。语气依然冷绝如冰。
我说:我不稀罕当你的侍卫。
杨树眼色略微暗了暗,依旧只是淡淡说道:当什么我都不同意,你走吧。
我怒气冲上了头,问道:你什么理由拒绝我?你这是滥用职权!
杨树没想到我用上这么专业的术语,顿了一下,平淡而又坚决地答道:我决定了的事不会改变。
我说:我决定了的事也不会改变。你们拒绝我,我就跟在后面。这天大地大,总不是你的吧?
杨树不耐烦了,责问起其他人道:红月,你让他来的?景言、小苏,没我同意不要随便让人进来。
我见如此,不愿连累他人,只说:你给我记着。便愤然走了,红月紧紧跟过来劝我说:柳弟,别那么激动,我再跟他劝劝。
我说:不必了。我不要看他脸色。
从杨树那边回来,我的心里忐忑起来:杨树不同意,我不会真的被赶走吧?晚上,红月来找我,我正在捣药,她在我面前的梨木桌边坐下,叹一口气,无奈地说:柳弟,你还是走吧。我跟白度师兄说了这事,师兄也不想忤逆师父。红月说罢,一双杏眼幽然无助的看着我。
我坚决地说:不,红姐,除非你把我扔出去,我不会走的。你们要是把我抛下了,我就跟在队伍后面。
红月见我如此,抿了下嘴,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道:那这样吧,你就跟在后面,我派几个人保护你。
我惊讶了,心想:还有这操作?!
我搬到了第一百零二帐,最后有编号的帐篷是一百零一帐。红月把她的军帐也挪到后面,离我只隔两三帐。可见,白度也是放了水的。那我就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这天我出去透透气,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玩弄着手上的铜哨。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男中音——柳兄弟拿着一个好宝贝,可否借我瞧一瞧啊?我回头一看——是江旭!眼前的江旭跟战场上的江旭似乎换了一个人,还是那么轮廓分明的脸庞,坚毅的气质,虎背熊腰的体格,然则眼睛里面带了很多的温和,而不是那种杀机腾腾的凶光。
我嫣然一笑道:原来是救命恩人江调度?
江旭居然也笑了,在我身旁坐下,对我伸出汗毛大手,说:红月给你的?
是的。我一边回答一边递了上去。
江旭用他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瞅着这铜哨好一会儿,说道:我还以为红月把她的给你了,原来不是。
我诧异地问道:红月也有一个?
江旭说道:师父和我们五个徒弟各有一个,花纹各不相同。
我好奇地问道:那多了一个?用来做什么的?
江旭答道:这个,原来属于另一个人的,可惜她不在了。
我问道:死了?
江旭道:倒不是,只是退隐了。
我问道:为什么?
江旭道:这个,不方便说吧。只是红月居然把这个铜哨给了你,被师父知道了会不会扒层皮?
一听他提及杨树,我不由皱了下眉,说道:那还是不要告诉杨树吧。
杨树?师父?听我直呼杨树的名字,江旭倒是有点吃惊,然后说:柳兄弟好大的面子。红月对你可真是另眼相看,连这都能送人。
我点点头,说道:红姐对我是很好。
江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接着说道:何止是好啊?半夜三更把我从床上抓起来,连夜制定营救方案。由我和流金亲自带队,倾巢出动两千多人,深入敌后,斩杀魔兽五十,营救柳兄弟你,多大的面子?
我目瞪口呆。
江旭道:我跟她说了,违规操作,冒险出兵,要是师父问罪,谁能担待?她说师父那边她去搞定。也不知道怎么搞定的,连白度都同意派兵,我到现在还挺纳闷。
我不解地问道:救人不是很正常吗?
江旭道:如果不是师父亲自率领精兵五百前去断后支援,红月得捅个大漏子。
我惊讶了,问道:这么严重?!
江旭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句:嗯。
我说:杨树要知道是我,不会救我的,他恨不得把我踢出这队伍。
江旭颇为惊讶的问道:是吗?
我不平地说:就是,哪有这样的,我明明是个人才。
江旭道:呵。估计只有红月才知道怎么回事了。实在有趣得很啊。哈哈哈。
说着江旭把那铜哨递还给我,说:告辞!
然后起身,大步走了。
我拿着这铜哨,才明白其中千斤的重量。只是,红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还有,这个铜哨原来的主人究竟是谁?
我自愿住在这里,当然不是来白吃饭的。采药、捣药、炼药,看病、治伤成了我的日常,有空我也教教小辛,她聪慧乖巧,和我住,是我的助手也是徒弟。我真心觉得她还不错。我采集了药草,制作了很多的金枪药,专治各种外伤,分发给各个士兵,大家见到我都挺恭敬的。除此之外,我帮他们培训护理人员,熬制预防传染病的药汤,教给他们各种临时自救的知识,毫不自夸地说,我来了以后,他们的伤亡率直线下降,我的战斗力不是一般的强。时间长了,我成了他们口中的“柳神医“。甚至各位随军大夫,有空也来找我坐坐,探讨一下治疗中遇到的难题。
得空我也去红姐那里转转。红姐经常不在,如果她在,经常送些好吃好玩的给我。上次她送了我一匹云锦,我给小辛做了一件漂亮的裙子,也给自己的衣服加上了一些色彩,我看上去更加帅气逼人了。只是我着男装太帅也是一个烦恼,送我礼物、给我暗示的女子数不胜数,据说我把迷恋白度他们几个的女孩们抢走了不少。哈哈哈,这对我自信的提升很有帮助。
四月初的一个深夜,红月匆匆来找我。一见我就说,把药箱收拾下,快跟我走。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就出发了。路上要问她,她示意我不要问。走着走着,我来到一个帐篷前,这不是杨树的住处吗?我跟着红月走进去,奇怪的是,景言和小苏都不在。我跟着红月来到一张饰有花纹的褚红色床边,看到杨树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我不由心中一紧。
红月红着眼睛对我说道:柳弟,我希望你不要计较师父对你的态度,师父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你要以大局为重。景言和小苏都被我打发走了,师父伤得这么厉害,最好也不要让人知道。
红月说完低头哭泣,白度也进来了,抱住了她。一会儿,白度就走了。我跟红月说,让小辛来帮我。红月说,我去带她来。转身走了。
这里只剩下我和杨树了。
周围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我拨开覆在他身上的薄被,察看他的情况。他的胸口似乎被刺了一剑,或者被那魔兽一爪抓到。胸口处有红色的血迹,包裹着纱布。手上身上腿上,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伤口,除了左腿上,还是上次那个地方,新的伤口又在流血。我叹了口气。我看着他安静的面容,突然想,如果他不醒来,这样睡着,看上去还挺温柔的。我有点害怕看到他醒来冷漠的样子,虽然我知道,他此刻不会醒来。我打开药箱,把新制作的最好的药,给他换上去,细心的包好干净的纱布。小辛来了,我给她写了长长的药单,让她去拿药。我坐在床沿,看着他。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伤势,除了我,没有人能救你,而你,却一心要把我赶走。你这个傻子,你才是呆鸟。可惜这里没有人敢忤逆你的意思,你真该感谢红月。想到这,我突然明白红月为什么给我这么高规格的待遇,甚至私藏我了。她真是冰雪聪明啊。杨树一动不动的躺着,任由我摆弄。要是你醒来也这样就好了。我对自己的这个念头,竟然一惊。我们一见面,他就救了我。我对他,真的恨不起来。甚至我希望,他一直都好。我犹豫不决的摸着胸前的小葫芦。——金露可以使他更快痊愈,但是我真的不要再破例了。
小辛回来了,我让她去熬药。我静静的把着他的脉搏。他的脉象有点奇特。他是中毒过吗?看上去不像。这脉象气息微弱,似有不安定的因子,也许是因为他伤势沉重吧,等他好点再看看。药还没煎好,我想,给他针灸一下,疏通下血脉也好。他现在气息微弱,难免气血凝滞。我从药箱里面取出银针,逐一刺入他的身体,他并无任何反应,除了偶而皱下眉头。是很疼的吧,反正你现在也感觉不到。一个时辰过去,药好了,小辛端来了,温温的,十分合适。我把杨树扶坐起来,他的头挨着我的左肩,他的脸是如此苍白,眼睛紧闭,唇间一抹淡淡的霞红仿佛将随日落而逝,我不禁抱紧了他。小辛给他喂药,只是他昏昏沉沉并不懂得张嘴,我掐了掐他喉间的穴位,灌进去了一些。除此以外,米汤也要让他喝点,每天至少两次。
七天过去了,我足不出户,日夜不休息。杨树也渐渐好转了起来。那天清晨,我看他的眼皮动了动,心想,他是不是要醒了。摸了摸他的脉搏,稳定了不少,虽然那个不安定的因子还在,但已经相对有力。我担心他醒来看见我。我让小辛去把红月叫来。红月来了,一脸欣慰地对我说:柳弟辛苦了,这些天你尽心照顾师父,我们弟子几个都很感激。
我说:红月,都是自己人,别客气了。只是我怕杨树醒了看见我不高兴。
红月欣喜地说:是吗?师父快醒了吗?
我看了一眼双目紧闭静静躺着的杨树,说:是啊,估计最迟明天,他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红月说:那我让景言和小苏他们来照顾。
我说:景言和小苏都不专业,还不如小辛。我把小辛留下吧。
红月说:那好。柳弟你下午就回去休息吧。
我点了点头。当日傍晚,我离开了杨树的帐篷,回到我自己的帐篷。我真是的,连唯一的小徒弟都留给了他。对他真是不要太好。
第二天,刚起床就听见外面的人激动地奔走相告。什么事那么高兴,我问。
那人回答道:听说,阳领军伤势大好了。天下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不是大好了,是苏醒了。还要至少两个月才能下床。
十五天后,小辛突然回来了。
我问她:怎么回来了?
小辛嘟着嘴说:那边不需要我了。还有,谁劝都没有用,阳领军非要出门去视察。
我心想,糟了。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杨树病情反复。大夫去了,束手无策。
红月来找我,我说:这么不听大夫的话,怎么治疗?我不去。
红月急道:难道你要见死不救?
我无奈说道:没法救不是不救,这样折腾神仙都救不活他。你给他绑床上两个月,我就去救他。
红月说:给他绑两个月我也同意,怎么绑?
我心生一计。
红月迟疑道:这样,好吗?
我神态严肃地说:看你要不要他活着。两个月,必须的。
红月咬了咬嘴唇说:按你说的办。
趁着夜色,我又一次出现在这编号11的帐篷。里面,杨树意识模糊。胸口的伤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他怎么这么贱?不过,也许我更贱。红月在杨树的杯子里面下了一点迷魂香,这两个月内,只要每天给他服用一点点,他就会乖乖的了。世上真的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难得倒我,我对自己越发满意了。外面战事纷飞,里面温馨祥和。杨树安安静静,对我言听计从。——躺好,坐好,起来一下,吃饭,睡觉,喝粥,今天的药不苦了吧,乖乖的不要动,疼吗,忍一忍,要吃水果吗?嗯?好吃就说还要。“
还要,杨树说。
哈哈哈。这样的病患不要太可爱就好。
杨树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面色也红润起来了。一点也不浪费那各种名贵的药材和食材。红月每隔两天来看一次,对我的能力大加赞赏。两个月也很快。最后一天我停了他的迷魂香。
我跟红月说:要怎么解释你自己搞定了。我得走了,两个时辰后,他就会神清气爽。
我带着小辛走了。红月留在帐篷内。据说当夜,红月在杨树的帐篷里跪了一晚,白度也来求情了。可怜的红月,我知道她不会把我供出来的。
接下来的半年,是战事最好的半年,我们节节进军,大获全胜。我的功劳也不小吧。冬天来了,那些魔兽的活动大为减少。我们也可以趁机休整一下。我们决定搬到附近的村庄,只留下一部分人轮值在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