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镜奕殁后,柘樾没有将这消息大张旗鼓的宣告天下,也没有举行冕仪。
这日天气寒冷,柘樾与修双卿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在九龙殿内避寒,城风君在辅助柘樾处理国事,修双卿便带着戚锦花在一旁玩折绢花。修双卿对这种事情自是不大熟练的,倒是戚锦花琢磨出了玩法,教着修双卿如何折。
殿外银装素裹,殿内暖煦如春。
戚锦花睡下了。只是她一贯到点睡觉,到点醒来,还非要修双卿抱着她睡。修双卿想,她哥哥城风君小时候都没有这么缠弄过自己,却又不得不抱着她。
前些时候,箫握瑜还没有动身返回万象谷,亲手牵着这个孩子在她父母的棺椁前告诉她那是她的父母。因她的父亲与阿娘犯了错,才得以如此。又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舅舅一起回万象谷。
戚锦花低着头,抿抿唇,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沉默了许久。
当时在规划宫典仪式的修双卿便见城风君从大门进入,穿着鹤底锦蓝袍,发结白玉冠,长得极好的相貌引来不少人注视,他左右环视,来到戚锦花身前,温和的说道:“你是小花吧?小花可愿意认新的爹娘?”
戚锦花问:“新的爹娘?”
城风君耐心的点头。
从此,城风君做了戚锦花的长兄。
是夜,城风君领着妹妹在念书。城风君的性子一贯温和有耐性,对待年龄比自己小的孩子更是抑发表现得明显了。
修双卿跟柘樾站在殿外,柘樾看着修双卿道:“再过些时日,nn台便能整理干净,还与从前一样。你一向喜爱,宫中这些琐事你便不必再操心,在外面玩玩也是好的。”
修双卿倚在门口的红漆袖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柘樾,“那么快就要赶我走了?”
柘樾温柔道:“这些时日见你一直在照顾着小花,也该累了,不妨就将小花放在宫里给风君带几日,他长得酷似你,小花也是喜爱他的。”
修双卿长长的嗯了一声,眼眸迷离,“临大将军如何。”
柘樾见她话题一转,答道:“临大将军年已老败,时常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在宫中依旧如同行尸走肉,御医们常与我说临大将军已无药可医。”
临大将军是在姜镜奕死后不久,修双卿去探视天牢时在地牢中寻到的,姜镜奕没有杀临大将军,只是被关在了一个阴暗的铁皮房子里关得太久,想来姜镜奕留着临大将军,也是想从临大将军身上得些什么好处。可是临大将军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了,如今见了曾经熟悉的面孔也恢复不了往日半分英姿赳赳的神采。
妻亡女亡,临府早已不在,哀默大过心死。
修双卿眸子里的光彩平静极了,“柘樾。”
“什么?”柘樾道。
修双卿看着柘樾,嘴角仍挂着微笑,“封后吧。”
柘樾有些没有理解过来修双卿话中的意思,眼睛便一直看着修双卿,欣喜而困顿,又有些莫名的不安。
封后?
修双卿又道:“临素华,追封她为你的皇后。”
果真。柘樾脸上的笑意顿时了无踪迹,“卿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若是追封临素华为后,便代表临素华是柘樾的元后,哪怕修双卿同意,柘樾也是不肯的。
修双卿说道:“临大将军身做大将军的职责尽到了,看到了复国,兴许活不过这几日了,不如让他最后带一些温存离去。临大将军今生只有素华一个孩子,让他看见你待素华的情意,了无遗憾,你便全了他的念想罢。”
柘樾叹了一口气,道:“你真是心大。”
修双卿莞尔道:“柘樾,其实我的心很还没有一只手掌大。旦准认定了谁,便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不能瞧见我心仪的人对他人好,或是谁横空飞来与我争夺他。”
唯独临素华例外,也仅仅是对临素华宽限了一点点而已,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
“我的心也很小。”柘樾正经道,“我只想与她好。”
数日后,修双卿坐着马车重回nn台。nn台华丽依旧,湖上景致秀美依旧,只是曾经住在这里的旧人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柘樾自那夜后,亲自带人到临大将军的住址,颁布追封临素华为“司贤皇后”的圣旨,临大将军那日眼睛亮了一瞬,连忙拜叩谢恩,热泪盈眶起来,直呼唤临素华的名字。又经一日后,临大将军死在宫中的消息传出,那日,修双卿得知消息后匆匆从nn台回到皇宫,进行了临大将军的仪仗。
在宫中待了三日,修双卿又回了nn台。
慕容少灵和霍岐等人还留在渝城,修双卿便邀慕容少灵出外逛逛。
二人约莫走了快有一个时辰,正准备寻个茶馆进去坐坐。只听一边响起了或男或女的叫喊声,二人看去,只见一群人中一个邋里邋遢的高大男人一脚踹着脚下一位妙龄女子,妙龄女子的腹部明显鼓起,却是已经有孕了。
女子连声哭着求男子不要打去他的孩子将她卖去青楼,男子却毫不留情往她身上踹去,时不时骂着诸如“n”“鬼知道你跟几个男人睡过”“肚子里的孩子压根不是我的”此类薄情的话,这女子却抱着他的大腿抱的着实紧,男子只好加大了力度,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头观望,暗地指点这邋里邋遢的男子,也有少许说那女子不是的。
修双卿侧头道:“我瞧着他有些眼熟。”
慕容少灵看了看修双卿,又看了看那男子,道:“他是张家三公子张柳青,师雅之的丈夫。这些年他家境倒好,在京中养成纨绔子弟,浪荡形骸,那姑娘是他前些年从青楼里娶回来的,名叫非挽。”
修双卿慢悠悠道:“哦。”
这时候,非挽姑娘已经捂着肚子,神色艰难,抱着丈夫的手也渐渐没了先前力道。张柳青见此,越发重重踢了她一脚,成功挣脱后,张柳青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