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县令额上冷汗直冒,气都不敢喘了,解释道:“下官……下官怎么可能结识这般恶人,只是……只是下官……”他一紧张,不想连借口也想不出来了。
修双卿随后站起,放言说道:“没有证据,本姑娘不会随意污蔑哪个人,只是若等我找出证据,就不是说几句如此简单了。”如此好逸恶劳的胆小鼠辈,她也不屑一顾。
吴县令连连称是,“言姑娘慧眼识珠,凶手断能在姑娘手里绳之以法。”
修双卿越过姜镜奕,背对吴县令,问道:“那东市胡家的命案,胡家那个小儿,你可有寻到?”
吴县令脸色又是一青,“还……还没有……”修双卿还未说什么,吴县令又连忙道:“不过寻到了些嫌疑之人,下官先将他们关在牢里了,请言姑娘前来察看。”
“哦?”姜镜奕忽然笑道,“不想在这帝京,还有如此能人。”
随吴县令来到关押犯人的大牢,此处阴暗潮湿,鼠蜚成滥,传来吱吱叫声,时不时还能听到狱中犯人怨啼之声,闻者,不由惊心动魄。带领在前头的狱长大吼了几句,终于停下了声音,唯有暗畜吱吱的细声。
来到关押嫌疑之人的狱牢前,修双卿看到的是四位模样落魄但衣着华丽的富家少年郎,他们见有人来了,连忙跑到跟前抓着铸栏哭诉,吴县令厌恶的在鼻子前扇了扇,遂又被狱长的威吼逼得不敢说话。
姜镜奕问:“吴大人,他们四人就是你说的嫌犯?”
吴县令解释道:“言姑娘,姜公子,下官打听到他们这些出身商贸的纨绔子弟因与胡家有过口角之争,故而向西域药人买过大量白粉,下官还在他们房中搜到这种白粉。”
“我们没有!”四位少年不甘的辩解。
可狱长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指着他们说:“给老子闭嘴!”
修双卿扫了一眼他们,“给他们说。”
其中一个趁着狱长还没来得及骂他们连忙道:“我们没有毒害胡家!那些白粉都是……我们之前在别人那里听说有个自称锦袍医怪的西域药人有卖长生不老粉,他……他说要多吃才有效,所以我们才的买啊!谁知道那是毒……但胡家人的死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另一人也道:“是啊,我们没有害胡家,胡家老儿的确惹过我们,我们当时也是挺气恼的,但是后来我们为了泄愤就去了趟山鬼遥楼,而且那时候离案发有一个多月,气早就没了。”
修双卿察觉到他们说过的一个人,“锦袍医怪?”
姜镜奕解释道:“锦袍医怪是西域一位德高望重的医学世家老前辈,他医术高超,以一身药蚕丝织成的白锦袍为名。我小时曾去拜访过他,希望能收我为徒。”说到这里,姜镜奕险些失了笑,“但是他性格极其古怪,从不收徒,我被他撵出来。在西域,他并定有三个不救规定,第一是善良之人不救,第二是不是绝世高手不救,第三是不是活人不救。”
修双卿忍不住问:“第三条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到濒死状态即便再急迫,锦袍医怪都不会施展援手,而且到了半死状态就会给他立下契约,内容是最后要是医死了,也不会负任何责任,不过医怪从没有失手过。”狱中之人代答道:“只是锦袍医怪每次的诊金都贵得离谱,我们买这点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就花了十万两黄金呢!”
姜镜奕嘴角微扬,“十万两黄金若能买长生不老药,并不算贵。”
“果然不负医怪之名。”修双卿笑着言罢,扭头看向吴县令,“把他们放了,他们不是杀人凶手。”
吴县令惊愕,“言姑娘,他们可是……”
“我说了不是就不是,若出何纰漏,我一人承担。”修双卿此刻看也不看吴县令,只留下一道指令,“重找。”
吴县令认为她只是个孩子故而随意抓几个人来应付她?在修双卿看来,吴县令更想利用这四个纨绔公子哥从中牟取狱中暴利。不过有了此事为教训,这四人也该成熟了。
“是。”受了命令,吴县令只好衰衰的把到手的肥羊放了。
而那四人连忙下跪磕头道谢。
出了府衙,修双卿与姜镜奕并肩行在荒无人迹的街道上,修双卿道:“若杀害那三位姑娘的凶手真是长孙自崇的人,我必须尽快找出证据,将长孙自崇打压下去。”
姜镜奕安抚道:“凡事无需心急,你不是让容昭和司马泞去寻证据去了吗?”
修双卿轻轻颔首,忽然想起先前的事情,微微仰头望向漆黑无光的天空,略有迷茫的问道:“镜奕哥哥,我从小生活在康态祥和与世无争的曜歌城里,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来帝京后做的事情是对是错,如此,真的能帮修帝重振雄风吗?”
“你无需去在意他人的目光。”姜镜奕镇定无波的说,“卿卿,将你心中所想,都说出来、做出来,相信我,将你最敬佩的人风骨拿出来,定能震压群雄成一代枭首。”
修双卿与姜镜奕的灼灼目光相对视,在她清澈的眼眸之中绘出姜镜奕的模样,一袭白衣,超逸洒脱,不拘于这茫茫天地间,修双卿终于知晓他为何不愿入朝为官了。她微微呆愣了一会儿,便移开目光,不再说话。
二人平静地走过三条长街,在第三条长街的尽头,修双卿忽然停下脚步,说:“镜奕哥哥,那我们今日便在此告辞吧。”
姜镜奕不说什么,叮嘱了句路上小心,二人便就此一南一北分道而行。
修双卿走在谧静穷奇的街道中央,却显得有几分失魂落魄,没有精神。
夏日凉爽的风不知从何呼啸而来,将修双卿的艳色素装掠得迎风而动、哗哗作响,略有几分波云异特之势。修双卿却丝毫未被干扰,平易缓缓的行走在这条空旷无人的大街上。
有一道影子悄悄跟在修双卿后面,时间长了,修双卿也就停下脚步,看了眼身后,却见没人,只在地上留下一道残影,修双卿嘴角微微上扬,沉默不语,当作没看到,继续向前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