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双卿心中明白姜镜奕的意思,他利用序颂在这儿拦住自己而他自己不出现,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姜镜奕觉得心中有愧,不想见自己,可是姜镜奕会是这样的人吗?第二是姜镜奕利用序颂拦住自己后,有时间让他做别的事情。
姜镜奕和修双卿同在一起生活六年,怎会不了解修双卿。他派出序颂不过是拖延自己的时间,他知道以修双卿的性子绝不会让自己落入序颂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手中。但是,姜镜奕拖住自己要去做什么?修双卿想,他是想首先发动战争,以如今东渝国君和丞相皆不在的军心不稳的情况下占据先势。
所以,修双卿更要快些回去了。
序颂选了点数大,剩下的小,便是留给修双卿的。序颂摇了片刻,待揭开盅盖,出现的点数分别是一二三。序颂一时惊诧住了,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看不清,方才在跟柘樾玩儿时他掷出的骰子点数十有**都是大,怎么修双卿来了,点数怎么偏偏就正好变小了?他不服输,“再玩一次。”说着不等修双卿应他又极快的盖上了盖子,使劲摇了一会儿,再打开,点数为三个一,更小了,序颂的脸上还是不甘心的。
修双卿随和的轻笑着,无声的轻笑着,语态轻盈,“殿下难道要反悔不成?”
序颂的手紧紧攥握着筛盅,脸上笑容逐渐散去,化作阴沉。
修双卿已经起身,轻声笑道:“那我们便走了,太子殿下,后会有期。”
序颂顿时倏地站起,嘴角勾扬,眉目间是凄激可怖的笑容,厉声道:“你们不能走!”他个子和修双卿比起来已经不相上下,但气势阴冷,“丞相姐姐,你们只有两个人,逃不出这里的。”
序颂会耍诈已在修双卿预料之中,修双卿神色淡然,她若跟序颂动起手,序颂会是她的对手么?可修双卿只是笑了笑,笑得云淡风轻,亲和近人,“那就再给殿下一次机会。”
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镇定的站在帐营里,语气轻淡得就如在同自家弟弟游戏而已。
洛赤一愣,一时不知修双卿在玩什么把戏。
序颂也微微一怔,随即他便反应过来。修双卿是在用此辱没嘲笑他,欺他年少轻狂过头,亦将自己当作无知小孩看待。
修双卿看了看序颂手中的筛盅,问:“殿下再摇一次,若是摇中了,便就算殿下赢。”她微微眯着眼睛看他,“殿下说,可好?”
序颂看着眼前修双卿的笑脸,自己笑得反而觉得越发吃力,好似有道无形的压力压迫自己。他心中清楚,若是自己答应了修双卿,便是等同让他人看轻了自己。可不管他答应还是不答应,都显得他心胸狭隘,还不及个女子。少年人又将脸面看得极重,怎容得女子看轻了自己?他心中定是不甘心的。
突然,他看到一旁的柘樾。
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顿时便笑嘻嘻的说道:“丞相姐姐若是肯让陛下亲你一下,我就答应再玩一次。”他的语气任性又不失礼,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修双卿看不起他,他心中自然要报复。修双卿再厉害,她也是个女子,被男子亲吻了,便是毁了一生清白的事情。
修双卿与柘樾皆是微微愣了愣。
序颂又道:“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师父的。”
修双卿眼中阴色顿时凝重了些许,她倒非气序颂有意辱毁自己,她的清白不要紧,可柘樾不同,他是一国之君,必须做个让百姓敬奉爱戴的好明君。而自己身为国君的丞相,柘樾若是亲自己,给序颂传扬出去,百姓们岂不是会说柘樾其实徒有虚表,爱于女色,就连自己的女臣也不放过,简直就是禽兽所为,到时更再难在百姓心目中树立柘樾形象。序颂又谈及姜镜奕,更说得她与柘樾之间的关系不伦不类,仿佛在偷情一般。
她正想反唇相讥,身边忽然有一道言笑晏晏的声音响起。
“太子的意思,算是认输了?”
柘樾不慌不忙的盯着序颂看,嘴角边浮现出一抹逗笑般的弧度与戚月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若是想玩,再玩一局又能如何。孤本想只看太子年纪轻轻,尚是少年心性,不成想倒是孤看错了,看来太子早已识得大体。”
序颂先前说的话中有个“若”字,那便是得看柘樾的心意来。柘樾不愿亲修双卿,侮了修双卿清白,便等同序颂在说“既然你不愿亲那就不玩了”之意。不玩了,不就是说不再追究此番谁输谁赢?
洛赤转头看向序颂,只见序颂脸上笑容已经不在,尽是冷色,但柘樾就似乎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取了序颂手里的筛盅,摇了摇,打开时,三只白玉骰子上的点数均变成了三个六。
序颂还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留住修双卿与柘樾,但他还不曾有任何动作,柘樾看了一眼一旁洛赤,又看了看序颂,脸上笑意顿时说没就没,阴森的气息让人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太子,愿赌服输?”
向来让人觉得亲切十足的柘樾会让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是种如何的体验。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即便柘樾再如何待人亲厚,可他是帝王,就该有个帝王该有的样子。
所有人印象中的柘樾还是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喜爱风雅趣谈,是个温和好脾气的帝王。正是因为如此,没有人会注意到柘樾从前处决奸佞臣子时脸上的淡定模样,他让一个人死,那个人就必须死呀。因为这份对死亡视之为淡定的感受,反而让人淡忘了,从而变成了一种怯懦的表现,甚至无用。而此刻这种压迫,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修双卿唤了一声序颂:“太子殿下?”
序颂眼神狠厉的看着修双卿和柘樾,冷笑一声,顿时大喊:“来人!”
顿时间,柘樾和修双卿皆听到帐营外传来有许多人跑动的脚步声,柘樾和修双卿极快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神情隐隐变得有些不安。
序颂依旧看着修双卿和柘樾,脸上浮现出阴鸷般的笑容,语气又变得乖戾起来,“丞相姐姐,你不是向来很厉害么?如今帐营外包围有一千人,你要如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