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双卿不耐烦的停下脚步,反过身指着洛赤,说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叽叽歪歪,你要是想丢尽西州的脸你继续喊继续骂。真的是,跟怨妇似的。”
洛赤跟序颂一愣。随即序颂携带了怨愤的眼神看了洛赤一眼,洛赤便委屈的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东渝与西州交界名为秦川关,各自领守是东渝的临大将军与西州的赫冬曲奴大将军,不过修双卿从未见过那位西州人们传说中骁勇善战深受爱戴的赫冬曲奴。
修双卿见到临大将军之前是被几个寻城小兵发现亲自领到临大将军跟前的。修双卿见到临大将军已是黄昏,临大将军已经听快跑回来报的小兵说丞相来临,据说还带了陛下手谕,便携身边几个将军将士一起匆匆赶到门庭迎接。只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此次修双卿来的阵仗很是简单,除却身后牵着两个类似俘虏一样的男子,再无其他人跟随。
若不是临大将军在四年前见过修双卿一次,怕都不相信这是丞相。
临大将军沉声唤她:“言丞相。”
修双卿看着临大将军,四年未见,临大将军傲姿风骨仍旧未变,只是岁月已在他脸上刻上几道难以掩去的皱疤。修双卿命身侧小兵看着序颂和洛赤,向临大将军与众将士微微低身拱了拱手,以示对他们的尊敬,他们也低身还了礼。修双卿便将收在袖袋中的柘樾手谕交给临大将军,说:“陛下不忍两国交战,祸害无辜,派双卿日夜兼程前来相助,临大将军可检验这是否陛下亲笔。”
临大将军闻言忙拆开临时用锦帛为书写下的旨意,手谕上字字下笔功力浑厚,又似是草草写下,但字迹仍旧工整,只是字里行间给人有一种不一样又道不明的感觉,但是这确是柘樾亲笔无错。陛下往时下旨皆由内阁大臣代为草拟,再上呈给陛下阅览,陛下满意后亲加玺印,才会命人颁下。上次柘樾来时曾给临大将军亲提“镇国大将军”五字为匾额以嘉奖鼓励,柘樾的字迹又十分容易辨认,便可见风格一致。并且这张锦帛上还有玄黑盖印,故而临大将军更肯定这是柘樾亲笔无疑。
临大将军与周遭同僚看尽后神色变得越发凝重,顿时间缄口不言,后临大将军将锦帛叠好握在手中,携各位将军抱拳低头,齐声说道:“末将遵谕!”
当即,修双卿跟各位将军说了序颂和洛赤身份与先前自己和柘樾在一起时的事情经过,序颂与洛赤便被关到牢中,临大将军又命人严加看守。序颂和洛赤的身份都非自普通地位,临大将军断然不会对他们加以酷刑,在这点上修双卿是信任临大将军的。当后修双卿被分在府中一处西边厢房中休息,这里的厢房布置十分简单,仅是一榻一桌一屏风一浴桶便罢了,显得有些孤凉,还与从前她住在这里时一般无二。
修双卿先为自己沐浴一番,无人服侍,她倒也不是那些弱柳扶风的大家小姐,抓过一边的衣服便旋身而起,待洁白无瑕的玉足轻轻落在浴桶的桶沿上时,她已穿好了衣裳。
由于修双卿没有带来包袱,也无随身衣物,这身衣裳是一位将军的夫人在世前留下的,当那位将军知道修双卿已好些时日没有沐浴,身上又无衣裳带来,便将这唯一的女装送给了修双卿,说不要嫌弃,修双卿能看到那将军眼中的不舍之情,但仍是忍住了心中万般感受。
一身洁白长裳,有些大,衣摆落在了脚下,衣领松松垮垮的,若隐若现出胸前一片雪白肌肤,嫩软细滑。衣上更没有任何点饰,腰间束着一条简素绑带便罢。修双卿的身子长得本便比寻常家女子还要高长些,乌黑的长发此刻未挽未束,有两缕垂在身前,长长落下,长过臀下,只若是静静看着,她神情淡漠,更美胜亘古传世妖姬,雅极仙极。旦只一个慵懒眼神,便叫人没了三魂七魄。
修双卿跳下浴桶,她此刻是十分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可是此刻的情形绝不允许她这么做。她穿上自己的红靴,路过床榻时捡起榻上一件黑貂大氅,这是临大将军先前叫人拿给她的,说是以前柘樾来时穿戴的,后来忘了带走,有人发现时柘樾已经回宫去了。此刻这件黑氅十分齐整的叠放在这里,还十分干净,没有沾染上一点儿灰尘,可见临大将军对这件氅子悉心照看过,修双卿便将这氅子一抖,穿在了自己身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件大氅很温暖,毛领很厚,毛领下隐藏有一枚小小的黑玉扣子,将修双卿的上半身躯裹在其中。修双卿找到临大将军时,他在书房与各位将军一起商讨着什么事情,不过修双卿过去时已经陷入一片沉寂。书房放了一盆碳火,烧得通红,将不大的书房烘得十分暖和。
修双卿推门而入,反手关上门,不徐不疾的便直接坐在距离火盆最近的一旁椅子上,探出一双手边烤火边问道:“临大将军,你们在说什么?”
她这一举动令这里的人都险些吓了一跳,当转头看到修双卿,修双卿只是平静的看着众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等待众人答她。
在众多男子面前,修双卿不仅是一个丞相,还是名还未出阁的姑娘。且修双卿这副模样显而易见是刚出浴不久,身上的衣裳不整也就罢了,外头有陛下的大氅拢住她的身形,乌黑的长发也未挽,还带着水气,虽有传言当今丞相妙蔻年华,不拘小节,但未免看着有些太……而且她脚下穿着一双红面的小靴,这副打扮有些奇怪,可她自己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自己也就觉得没有什么。但若说容貌,倒可谓是跟十九年前的赤姬夫人有得一比。甚至,和当时的赤姬夫人还有些像。
一些人相视无言,还在想着修双卿怎如此模样?不知羞耻,往后能有哪个男子是会看上她的。
临大将军是众人当中最先反应过来,亦是最先说话的,“末将们说的是些有乎对战之事的探讨,丞相可愿一助?”
修双卿以手撑头,笑容亲和,“双卿洗耳恭听。”
先前,早在柘樾与修双卿分开当日的夜晚,便已经进入了修国境内,只是方行了百里不到罢了。那日当晚,万里夜空漆黑一片,一些将士因为已经疲惫不堪坐在山壁下休息,有一些仍驻守防止外人闯入。容昭、别玉与箫握瑜三人在马车外面架了个火堆,熊熊火焰烧得木柴噼啪作响,他们本来邀柘樾一起烤火,但是柘樾烤了不过半刻钟的时间,突然起身,称要离开一会儿,不必他们跟来,便独自一人离开了。他们自不敢贸然前去,皆对视一眼,以为柘樾是去方便,故而没有跟去。
柘樾来到一处山壁之后,确认一番无人跟来,眼睛直视前方,冷沉下声,道:“世子在此等候良久,不知有何赐教。”
他方说罢,前方有一人缓缓从黑暗里走出,朝柘樾走近,那人身着白衣白袍,一袭衣袍柔软,被风微微带起,极好的药蚕吐丝织成的面料上由银坠绣嵌有精致有型的雄鹰与云彩,白袍内的白衣亦绣有花鸟,他风度翩翩,脚下所走的每一步皆有王室风范。他戴着一顶宽大的帽子,任由帽下飘出缕缕黑发,亦能清晰的看到他的脸,那是一张棱角分明、年轻俊逸的脸庞,如玉的面容上嘴角若有若无的微微勾起,带着不善的笑意。
随即便听他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只是这隐约的笑意中亦有几分阴沉,“赐教不敢。只是若说跟陛下谈笔交易,不知可否降尊一叙?戚楼主。”说及柘樾身份时,他低沉的声音越发诡异了起来。
柘樾眼中闪过一道杀意,“不知驸马所下的筹码是什么?”
姜镜奕微笑作答:“修姑娘一生安稳无欺,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