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点着地荡了一会儿，兴头上来的古卿凰让芰荷到身后去推着自己，以求荡得更高些。

“高点。”

“再高点。”

“加把劲儿。”

芰荷苦着脸看着越荡越高、随时都像要掉下来的古卿凰，缩了缩自己的手。

“姑娘，真不能再高了，您会摔着的。”

自打与少子璧分开后就没舒心过的古卿凰好不容易舒坦了不少，怎肯这么轻易就放弃？

“我说了没事就没事，你只管放心推。”

偷偷叹了口气，已经决定待会儿拿自己当人肉垫子的芰荷认命般地伸手，就要再推她一把，却不料伸出去的手被人在半道拦下了。

“太……”

“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廖双何眼疾手快地抵住她的嘴，将她的惊呼声压了下去。摆摆手示意她靠后站。看着背身荡回来的古卿凰，同样玩心大起的他伸出手，轻轻推了她一把。

“用点力啊，我没克扣过你的饭菜吧？”

她背后的那双手一僵，随即加了些力道上去。

芰荷……姑娘，谨言慎行，祸从口出，您还是先回头看一眼再说话吧。

“这才对。”古卿凰迎着秋时明亮的日光眯起了眸子，唇边微微弯出一个惬意的弧度。

尽情尽兴地荡悠了一会儿，终于玩够了的古卿凰开口喊停，让身后的人别再推了。

但是……

感受着背后不减反增的力道，古卿凰有些惊愕，片刻后略略抬高了声音。

“芰荷，我让你停下！”这丫头疯了不成？

芰荷……姑娘，奴婢老实着呢。

后知后觉发现有些不对劲古卿凰抓紧手中的绳索，然后猛地扭头往身后看去……

“姑娘小心！”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古卿凰以一个相当扭曲的姿势，捂着额头从某人怀中扬起脸来，清冷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恼怒。

“殿下，捉弄人很好玩吗？”

没料到古卿凰突然转头的廖双何眼看着她的身子往后仰，下意识便连人带秋千抱在了怀里。眼下听她这般问，敏锐地察觉出她情绪上的变化，廖双何反而是毫不掩饰地笑道“捉弄你，感觉的确很不错。”

“……松手。”

听着她颇有些不善的语气，廖双何相当识时务地松开了箍着她的胳膊。

从秋千上下来，古卿凰先是理了理因玩闹而弄皱的衣裙，而后便冲着廖双何行了一礼，语气颇为冷淡地道“常闻殿下日理千机，却不想红袖头次出门闲逛便撞上了殿下，还真是巧的很。”

“许你出来闲逛，就不许孤出来散步消食？”廖双何对芰荷使了个眼色，芰荷犹疑了一下，行礼后便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将芰荷的反应尽收眼底，廖双何颇有深意地冲古卿凰笑了笑，“红袖姑娘确实好本事，短短几日便收服了人心，眼下这扶桑居里的下人听到孤的话都要三思而后行了。”

“若想别人真心待你，就得真心待人。”古卿凰语气平平地道，“下人，也一样。”

“是这样吗？”廖双何挑眉，“陪孤走走吧。”

廖双何今天能碰上古卿凰，还真是再单纯无比的巧合。他本就有午膳后出门散步的习惯，后花园更是他常来的地方。他今日甫一靠近，就听见了古卿凰主仆二人的对话，突然就想去看看。当看到古卿凰坐在秋千上的背影时，他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下意识便推开芰荷自己走了上去。

“孤有没有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没有。”古卿凰非常淡定诚实地回答道，半点不带犹豫的。她对自己手下和师兄联手打造的伪装很有信心，廖双何不可能识破她的真实身份。

似是不在乎她生硬的答案，廖双何自顾自地说道“孤打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身上有他的影子。初次见他时，他同你一般，就像是高岭之花冰山之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后来，等渐渐熟识后……”

“后来？”

廖双何摇了摇头，却换了个话头，“孤前些年还住在宫里时，也在院子里放了一个秋千。他最爱玩秋千了，第一次见时明明高兴的不得了，却强忍着死活不肯在孤面前表现出来。”

听着他一段一段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古卿凰心下微沉，冒出一股子涩意。

“那现在，他人呢？”

“人？”廖双何站住脚，抬头看了看头上正亮的日头，轻声道“没了啊。”

“他同我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那声音带着几分苦涩，几分眷恋，几分迷茫，缓缓飘散在天地之间。

古卿凰在他身后一步处站定，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何尝听不出他说的是谁？

从小在一处长大的两人，就算没有血亲关系，在神韵气质上也会渐渐有不少相似之处。更何况，是一直崇拜着她以她为目标的弟弟了。

想起在华京时惊月那般难过的模样，古卿凰攥了攥手指。

既然是自己丢掉的，就不要后悔，反正是找不回来了。就算找回来，也不会是原来的样子了。

廖双何，这是你自己酿的苦果，合该把你泡在里面苦一辈子。

“对了。”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收拾好情绪的廖双何回头看着她，“来了这么久，你这是第一次出院子？”

“是。”

“那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古卿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轻轻敛下眸子，“驻机阁。”竟是不知不觉间走到这里来了吗？

“知道便好。”廖双何唇角缓缓划起一抹令人心惊胆战的弧度，再次将目光放远，将视线的终点落在了驻机阁飞檐上。

“三日后，孤会召集府里的幕僚举行一次宴会，届时你准备一下。你很聪明，应该明白孤的意思。”

“孤希望到时候，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你的身上，所有人。”

古卿凰缓缓俯下身去，轻声应道“红袖明白了。”

在廖双何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唇角同样划起一抹邪肆的弧度。身边地上，凉风扫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机会，终于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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