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古卿凰，你呢？”

从那时起，桑白才知道，原来这个小人就是名声在外的七殿下，原来天衍王朝最受宠爱的小殿下长这个样子。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桑白记住了那抹如冬阳般温暖柔和让人无法割舍的笑容，以及对方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时坚定的身影。

这份记忆，一直被刻在她心底深处，以致当她见到天衍帝后夫妇、被问及想不想留下来做七殿下的伴读时，她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想必不论谁拥有了这个可以亲近太阳的机会，都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吧？

说来好笑，年幼的桑白在尚且不知道古卿凰真实性别的日子里，还一度将对方作为了自己日后夫婿的头号人选。当她做了古卿凰贴身伴读，得知古卿凰是女孩子后还为此伤心了好一阵子。

不过后来，时光如白驹过隙，她们也在对方的见证下越长越大，直到今日。

正如古卿凰所说的，她们之间早已不是单纯的上下主从关系，而是亲如姐妹，已成为彼此的血肉，任谁动一下，都是痛彻心扉。

“知错就好，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再跟你算账。”古卿凰戳了戳她的额头，故作凶狠地撂下一句话，旋即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就这样混进来了，没什么问题吧？”要知道芰荷可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丫鬟，她可是廖双何的心腹。若是没做好充足的准备，可是很容易露马脚的。

“还请组织放心。”桑白故作严肃地挺直了腰板，“阎公子早已将芰荷的相关情报悉数告诉了属下等人，只要组织需要，随时有人顶上。”

“那就好。”古卿凰从善如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跟检阅军队一般，“革命尚未成功，大家仍需努力。”

“遵令。”

跟古卿凰嘻嘻哈哈闹了几句，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桑白这才把自家这跟人精似的主子送出门去。

听着门外古卿凰离去的脚步声，桑白突然跟脱力一般重重倒回床上，半晌后才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真不愧是她家智慧与美貌并存的主子，刚刚差点就露馅了。

“你做的很好。”

突然，一道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落入桑白耳中，激得她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因为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桑白扭头四下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意料中的人影。

“阎公子。”

“不用找了，你看不到的。”阎尤淡漠无情的声音毫无起伏地传来，“就像我那天说的，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从你嘴里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所以你要知道，我一直在看着你，一旦违反承诺，我就会彻底将你抹杀。

“这个我可以保证。”桑白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那么阎公子是否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的你在主子身边，真的不会伤害到主子么？”

那一瞬间，空气似乎都随着这句话冷凝了起来。过了许久，阎尤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这些都不是你该知道的。但我可以告诉你，她就是我在这里的全部意义。”

最后一句话渐渐淡去，桑白知道那人大概是离开了，但因为警惕而僵硬的身子保持原来的姿势坐了好久，才缓缓松懈下来。

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似乎这样就可以把脑海中那些杂念与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甩出去。桑白一抬头，对上了一旁梳妆台上搁着的铜镜，镜中映出的是一张惨白到极点的脸，清秀的眸中还带着点点不敢置信的惊恐。

一如那日灰飞烟灭前的芰荷，死后都不得安宁。

从桑白那里出来，古卿凰没走出几步就被一早守株待兔的廖双何抓了个正着。

“说不去就不去。”古卿凰一脸的“我受到了惊吓需要休养”，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廖双何要她前去围观今日秋猎的建议。

“就是因为你受到了惊吓，所以需要用热闹的气氛来缓解啊。”廖双何却开始天南海北地胡扯起来，一板一眼地编着相当扯淡的理由，大有不把她拉去誓不罢休的架势，“再说你看，因为担心你的安危，孤昨天都没有参加最后一场比试，连带着排名都被人家踩下去了。你难道就不能去给孤加加油，让孤今天好扳回一局吗？”

就算你参加了，你头上也一直踩着好些人好吗？

平日里看廖双何一派温文尔雅君子如玉的模样，虽说心眼多了点是个心脏萝卜，但也算是正常。但瞧瞧他眼下这副德行，听着他在这儿一本正经地瞎扯，古卿凰头一次有了廖双何跟廖双尧确实是亲兄弟的既视感，真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无论廖双何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古卿凰就俩字儿，“不去”。

鬼知道这家伙突然这么热情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要知道她可是个正儿八经非常敬业的卧底，他们现在可是势不两立的敌人！这么费尽心思地拉关系套近乎好吗？

还是说，这家伙已经把放在自家可爱的弟弟身上的那颗心收回来、转而送到她这里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就太遗憾了！本来她还念在这家伙对自家弟弟一片痴情的份上一直客客气气，准备手下留情来着。反正背后捅了自家亲哥哥一刀什么的大概是在那脏东西控制下做出来的，暂且可以谅解。但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可以随时更换的话，那么古卿凰觉得，等自己拿下襄姜后，这个廖双何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正说的唾沫横飞的廖双何身子猛地一抖，摸了摸自己突然汗毛倒竖的胳膊，心下有些奇怪。

今天这天儿怎么又冷了？还是说他今天穿少了？等会儿还是多加件披风好了。

两人正在这僵着，那边少子璧同苗洛水分别从自己的屋内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要准备去猎场上参加今日的秋猎。

看了看僵持不下的两人，苗洛水抿了抿唇，落在古卿凰身上的目光中多出一丝阴狠。

“洛水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红袖姑娘。时辰不早了，殿下同姑娘还不打算往猎场走吗？”

古卿凰是何等敏锐之人，几乎在苗洛水眼神转换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对方的恶意。微微斜眸朝她看了一眼，古卿凰突然冲廖双何勾唇一笑。

“既然殿下如此诚心邀约，那红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让她看看，这个苗洛水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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