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私底下说着话的功夫，萧辕已经带着他们在后院转过几个弯，来到一处安静的屋子前。

“姑娘，这就到了。”萧辕回头冲古卿凰轻声道了一句，方才转身推开了面前那扇房门。

屋里很暗，若不是这门开了，怕是见不到一点光。古卿凰同少子璧跟在萧辕身后踏入屋内，待萧辕把门重新关上没多久，很快便适应了在黑暗中视物，少子璧这才发现原来是四周的窗户都被厚毡布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才让这屋内变得这般阴暗。

而屋内正中央放着一张床，看床上被子隆起的轮廓，那里似乎是躺着一个人。

萧辕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了根蜡烛，放在烛台上举到床前，上前把被子掀起，好让古卿凰两人看清楚。

这一看之下，就是少子璧心性再过坚韧淡漠，都不由骇得倒退了小半步。

因为眼前床上躺着的，确切来说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蜡黄的皮肤紧紧裹着嶙峋瘦骨，双眼外凸满是青灰之色，整个人一动不动仿佛是已死之人。但最让人惊骇的是对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几近透明的薄皮下满是青筋血丝，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窜来窜去，弄得那一块儿的皮肉一拱一拱的。

古卿凰皱着眉细细看了一会儿，开口向萧辕问道“她还能活几天？”

“不好说。”萧辕摇了摇头，“这东西小生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用笨办法替她拖着，但怕也是撑不过三天了。”

又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古卿凰微微颔首，拉着少子璧转身出了这间令人心底发寒的屋子，萧辕见状也吹了蜡烛跟着走了出来。

“你先去忙，过会儿再去找你。”

知道古卿凰是在撵人，萧辕也不跟她计较这是自己的地盘，当即便点点头，识趣地回了前面的药堂。

等他走了，古卿凰这才回身，拉下少子璧的兜帽，与他四目相对。

“还认得她吗？”

少子璧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这么个问题，愣了一下后开始回想了刚刚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经她这么一说他才发现，那张脸确实有些熟悉。

“是晚晴。”见少子璧久久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古卿凰只得自己替他揭晓答案。

少子璧蹙了蹙眉，“是她？我记得，当初你把那两个要去扶桑居后，晚晴我也让人把她送回去了呀？”

“并没有。”古卿凰无奈地摊手，“你当初是让人送她回去不错，却被人在半道上劫走了。后来我遣人回去牡丹亭问过，因为太子府给的银钱充足，足以替她们三个一同赎身，所以晚晴根本没回去也没有人在意，只当是被留下了。”

“……是苗洛水做的。”这句话时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是。”古卿凰点头，自己没必要替苗洛水隐瞒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那个时候她的心情本就不怎么好，加上你又特地找人把晚晴送回去，她早就因为晚晴想勾引你的事恨极了晚晴，这下子她更不会放过晚晴。所以她买通了被你当时随手指派去送晚晴的小厮，让他把人带到了城郊的一处破庙里。而那处破庙，住着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跟乞丐混混……”

后面的事，不用古卿凰明说少子璧也明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被这样丢进一群饿狼堆里，会发生什么是个人都清楚。

“那又为何会变成那个样子？”那个样子，无论怎么看都不正常。

古卿凰听他这般问，忍不住冲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所以我就说嘛，廖双何一定没有告诉你，苗洛水给驻机阁里所有的侍卫仆役都下了蛊的事。”

“什么？下蛊？！”

“稍安勿躁，听我跟你慢慢道来。”随后，古卿凰把秋猎前后发生的事都跟少子璧详细说了一遍，还把廖双何跟苗洛水暂时结盟想要给她下蛊控制她的事也抖了出来。

“那个解蛊的郎中，就是萧辕。是我要人给他传信，要他去做这件事，然后把苗洛水会蛊的事暗自透露给廖双何。”说到这儿，古卿凰自嘲地笑了笑，“我的本意是想提醒廖双何提防苗洛水，谁料到他居然会选择跟对方联手来对我下手。”

少子璧眸子中慢慢沉出一潭墨色，将古卿凰抱进怀里，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背。

乖乖地任由他给自己顺着毛，古卿凰继续说道“至于发现晚晴，那完全是个意外。苗洛水趁你不在控制了驻机阁的人后，杀了蔻儿几个对太子府忠心耿耿的。我一边让人去驻机阁查探一边让人去寻蔻儿的尸体，最后是在那破庙边上找到的，旁边就躺着晚晴。见晚晴还没死透，就让人把她带到了萧辕这里。”

“萧辕看过之后说，大概是苗洛水在下手前拿晚晴试蛊来着，觉得她死了就把人同尸体丢在一处了。可因为晚晴当时已经有了身孕，机缘巧合下那蛊大半的毒性都过到了她腹中的胎儿身上，所以才留了她一口气。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蛊在晚晴体内二次繁衍，晚晴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养蛊巢穴，萧辕也没办法解除她身上的蛊毒。”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能查清苗洛水具体是什么来头，但她肯定与苗疆有不小的牵扯。”古卿凰仰起脸来认真地看着他，“所以和尚，如果因为某些原因你还不能远离苗洛水，那你就一定要万事小心。”

一刻钟后，药堂内。

古卿凰笑着接了萧辕递过来的茶杯，轻轻嗅了嗅杯口逸出来的气息后，挑眉看了萧辕一眼。

“这是小生自制的药茶，不知道姑娘喝不喝的惯。”萧辕见她略显疑惑的眼神，立刻开口解释道，“这药茶与平日里的茶味道略有不同，却是养身滋补的好东西。”

听完他的解释，古卿凰不由得好奇地抿了一口，当即眼睛一亮，“好茶。”

知道她是喜欢，萧辕笑道“这药茶前不久小生做了不少，姑娘若是喜欢喝就带些回去。等以后喝完了，差人同小生说一声，小生便再给姑娘送新的去。”

“那敢情好。”古卿凰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对方的馈赠，“不过听你这意思，以后……”

萧辕拱手一笑，“还要多谢姑娘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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