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缕坊能在襄城众多制衣作坊铺子中拔得头筹,自然是有它的过人之处。除了难得的布料、上好的绣工、精美的纹饰、新颖的款式等制衣优势,七缕坊中最特殊最博人眼球的,大概就是坊内所特有的二十四缕衣了。
二十四缕衣,不是某一件衣服的名字,而是一系列二十四套成衣的统称。一年二十四个时令,每到一个时令,七缕坊就会根据时令习俗等各种因素,推出两套成衣,男女各一款。这些成衣每一套的制作都要耗费数月之久,不仅做工精良设计新颖,更难得的是每套有且仅有一套。
试问,那些主母贵妇千金小姐,又有哪个不希望自己是人群中最独一无二的呢?
而且按着七缕坊的规矩,如果不是七缕坊的贵客或是拥有一定权势地位的人,就算是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这二十四缕衣。再加上七缕坊根本不会把二十四缕衣跟其他成衣一样摆在外面售卖,所以很多人甚至根本都没有听说过二十四缕衣。
所以二十四缕衣自问世以后,便迅速成了上层权贵世家趋之若鹜的宝贝和人们身份地位的标志与象征,未出阁的世家小姐更是以拥有一套二十四缕衣为荣,出嫁的新妇若能拿一套二十四缕衣压箱底也会得夫家高看一眼。
由此可见,二十四缕衣是多么稀罕贵重的物件。
所以秋娘乍一听见“二十四缕衣”五个字,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在七缕坊数年,襄城大大小小权贵世家中的千金不说都能叫得上名字,但起码能记个脸熟。可眼前这姑娘从没见过不说,而且明显是个没来过七缕坊的新客,却张口就要二十四缕衣。
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秋娘忙暗自把人重新打量了一番,却仍旧没有在脑海中把对方同哪一家的千金小姐对上号。
“既然姑娘知道二十四缕衣,那想必是知道这坊里的规矩的。秋娘斗胆,敢问姑娘芳名?”
古卿凰闻言摆了摆手,一言不发地从袖子中抖出一物悬在指尖上。
秋娘定睛一看,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随即上身就跟着拜了下去。
那是一块儿月牙形的黄玉小令,上面用古体镂着一个精巧的“隐”字,但凡是在七缕坊做事的人就没有不认识这块玉的。
自七缕坊在襄城扎根一来,很多人都暗自猜测过七缕坊的背景后台,可惜一直毫无头绪。鲜有人知的是,七缕坊其实就是那江湖上神秘无比的无题山庄名下的产业。而无题山庄庄主,姓月名隐,字无题。隐字小令就是无题山庄庄主的亲令,见令如见人,普天之下能拥有隐字小令的人统共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而只要能拿出隐字小令的,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就算是想把七缕坊搬空了,七缕坊的人也得听令行事不得有半分马虎。
不着痕迹地用内劲托住秋娘的肩膀,古卿凰手腕一翻收好黄玉小令,然后冲她眨了眨眼,偷偷用手指隔空点了点背对着两人的廖双何,低声笑道“挑贵的拿来给我看,账算在那位爷身上。”
有隐字小令在自然是不用掏钱买单的,虽然不明白古卿凰为何要特意这般吩咐,但秋娘此刻哪儿还敢多嘴,连忙点头应下,转身就去拿衣裳。
趁她转身离开的功夫,古卿凰几步回到廖双何跟前,脸上带着些许郁闷之色。
廖双何一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怎么买新衣服还摆着这种表情呢?
“没看到合心意的?”
“暂时没有。”古卿凰话语间颇有些失落,“本想着七缕坊盛名在外,必定能挑到称心如意的。可惜红袖刚刚转了一圈,觉得那些衣裳都稀松平常的很,跟府里那些也没什么两样。”
廖双何“……”你这种好嫌弃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这可是襄城最好的额制衣坊了,难不成还得要尚衣局亲自出马才能打发的了你?不就是个约会吗?至于这么挑吗?
“不过……”古卿凰话锋一转,“早就听说七缕坊有个什么二十四缕衣,为了开开眼界,红袖方才擅自借了殿下的名头一用,殿下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不会,你本就是太子府的人,何来借不借一说。”在这一点上廖双何倒是丝毫没有计较。
见他如此上道,古卿凰差点就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了。好,就要有这种思想觉悟,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从太子爷身上揩油拔毛给自家谋福利呀。
很快秋娘便折了回来,身后跟着几个托着红漆托盘的小丫头,几人在古卿凰面前一字摆开。
“姑娘,适合在祭神会上穿的几套二十四缕衣全都在这儿了。”秋娘福了福身子道,不经意抬头间才看清被古卿凰钦点的冤大头的模样。
这不是襄姜的太子爷吗?怎么这位同太子爷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不知道秋娘正在暗地里考量两人的关系,古卿凰走到那些小丫头跟前,一件件一套套看过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中间那套上。
“把这套展开。”
听到古卿凰的吩咐,秋娘示意旁边的两个小丫头把手中托盘先放在一边,让她们分别站在两头拎着那衣服的领子跟袖子将整件衣服缓缓展开来。
这是一套鎏纱落云裙,里面的大摆及地长裙由极品雪缎裁剪而成,腰封袖袍以及裙摆上的落云纹都是用孔雀金线绣出,外面则是一件鎏羽纱做的轻衣,同样是用孔雀金线暗绣出大幅的落云纹。高贵的金色与圣洁的雪色交织碰撞在一起,构成一道最极致的风景。
仔细把这套衣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古卿凰满意地点点头,刚想要让人把衣服包起来,就听见一道娇俏活泼的声音从一旁插进来。
“咦?这是新做的二十四缕衣?来人,把这件包起来,本郡主要了。”
郡主?哪个郡主这么横?
不过……
拿余光扫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太子爷,古卿凰挺直腰杆,干脆利落地无视了这个乱入插队且自称郡主的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就这件了,包起来吧。”
郡主就郡主,太子爷在此,谁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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