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官确实是早便料到襄姜会有所动作，也知道他们定会将粮草和百姓统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所以才选择了这种方法。这样一来，不仅会弄得北关关内人心惶惶、守军疲弊，大大消磨了对手的战力，同时还堵死了北关的两条退路，让他们一时之间难以得到后方支援。”

闻言，屋内众人皆是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寻常人不知道，他们却是明白的。北关城西面，仅有两座较大的关卡城池，但因为距正面战场较远且地势险要路径崎岖，天衍这边从关外正面强攻根本讨不到好处，所以襄姜也就放松了对这一侧的部署，留守在西部的兵力并不多。

在以往襄姜的兵力部署中，北关一向是从南面关内的几座主城中调取援兵，西部那边则一向都是被忽略的存在。而现在被这么一围一堵，一旦他们与北关开战，北关根本无法从其他地方得到任何的有效支援。且如果北关失守，他们连往西部撤退都会因为地形道路的原因而变得困难重重。

常人都是请君入瓮然后瓮中捉鳖，可古卿凰这一手却是硬生生地直接把敌人的地盘变成了一个让对手进退两难的“瓮“！

这份心机城府，这份智谋手段……

众将领在惊叹感慨之余又禁不住暗自庆幸：幸好这位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而不是刀剑相对的对手！

否则的话，估计自己会被算计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死都做不了个明白鬼。

消息传到雁南关内的同时，也插上翅膀飞到了廖双何的案头上。

看着这封由蒋岐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办法从北关城中送出来的八百里加急线报，廖双何面色阴郁地仿佛能滴出墨汁来，一双手紧紧握成拳，青筋寸寸爆出。

断云城等数座城镇村落被毁？北关城四门一门被毁一门被堵？

狠狠深呼吸几次，廖双何冷声冲外面吩咐道：“来人，去请少公子来！”

而就在廖双何为北关城内的情势愤怒不已时，北关城内的蒋岐感受着终于慢慢驱停的雨水，疲倦地搓了搓脸，再次在东门和南门之间转了一圈，等看着两处做善后工程的队伍分别换班后才拖着从昨夜起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身体回到了城主府。精力透支过度的后果就是疲倦感呈几何倍地增长，草草扒过几口饭菜后蒋岐就打算回屋好好睡上一觉。

但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将领，被折腾得七上八下的蒋岐仍旧没忘了对面虎视眈眈的天衍北关内发生的这一系列变故必定同天衍脱不了干系，如今北关城内正稍显混乱，天衍难道会放任这么好的机会白白从眼前溜走吗？

而且依太子所言，那雁南关内大概是早就有了准备，兵力战力怕是与他往日所掌握的情况出入颇大。只可惜他们埋在雁南关的暗桩千辛万苦费尽心思，也只是打听到雁南关这半个月来确实是有外人进出雁南城将军府，疑似天衍派来领兵的将领。但具体情况以及军队部署却是丝毫不知。

其实这也不怪襄姜的暗桩不给力，实在是对手太狡猾了。

既然自家能在对方那里埋下暗线，易行等人也就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这边的人就都是一干二净毫无二心的。在还没有开战前就将所有的底牌都暴露给对方可不是什么理智的选择，故而易行等人对此早就有了计较。

邓勋为何要把客苑建在将军府隔壁？还不就是为了做好保密工作么！从外面看起来，那些客苑与将军府之间似乎并无关联，但其实每个客苑与将军府之间都有暗门相连。若是住在客苑的人想要进入将军府，直接过一道门走几步就能看见将军府前院的议事厅，完全不会惊扰后院内眷，端的是既方便又隐蔽。

至于军队的部署，当初易行等人纷纷带着自己的军队到达时，邓勋之所以把那些兵卒都安排在了城外的隐蔽之处，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在雁南关驻扎经营这么多年，若是如此千般防备之下还挡不住对方的探子，那邓勋这个守关大将也就真是白做了。

但让蒋岐不得不面临如今这种颇为被动尴尬的局面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天衍和襄姜在看待以及使用暗探的态度上的不同。

真要说起来，除去那些掌权者身边重点培养出来的精英外，大家手里能用的暗探的水平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不存在天衍的暗探都要比襄姜的暗探更有能耐这种情况。其实要是把天衍的暗探换到襄姜的位子上，在如今的情势下也不可能比他们做的更好。

可天衍跟襄姜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襄姜把暗探看成是掌控对方动向的重要利器，而天衍则是把暗探看成是确保计划万无一失的补充。

对于襄姜来说，一旦暗探在关键时刻起不到应有的探查作用，很多时候他们就会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睁眼瞎状态，很容易落入像今日这般尴尬局面。而天衍呢，做的最多的是凭借对敌人的了解做出预判推测，而后就此做出一系列针对性的部署计划，暗探能充当的最多也只不过是一个查漏补缺的角色。

就像此次古卿凰等人针对北关做出的计划，几次动用暗探，得来的左右不过是“断云城的粮草被运到了北关城”“周围的百姓已被疏散”“北关城东门被毁南门被堵”诸如此类的随随便便一个布衣百姓都能知道的消息，根本无需触及敌方核心。

若是说古卿凰是因为善于把握人心并对襄姜内部的某些秘密过于了解才减轻了暗探的负担，那么易行等人就是因为观念问题而不喜欢这一手段了。

在这些真正的军人眼中，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的厮杀以及在交锋中寸步不让的筹谋才是真正的好手段，用暗探去刺探敌方机密并依赖这种方法取得的胜利都是身为一个合格将领的耻辱。诚然，他们身为驻守一方的将领，手下或多或少都掌控着一批暗桩，但在易行等人眼中，这些暗探说得好听点儿官方点儿是“某些时候反败为胜的关键”，说的直白点儿就是“可有可无时常被遗忘的小透明”。

至于需要暗桩来反败为胜的“某些时候”？

这些领兵打仗的将军们只能说，只要他们活着，就绝对不会出现那么一天！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何处可栖凰，微信关注“或者”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