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堂行事果然干脆。”当下便得了结果的古卿凰轻啧了两声,摆手挥退了廖双尧,转身进宫给周氏求了道诰命恩典,随着敕封乐安伯的圣旨一同送到了乐安伯府。
等周氏同廖双何带着一干人接下圣旨后,周氏心里就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家儿子跟的那位一直在关注自家的事并暗中出了力,同时也明白这是在告诉她她已无任何后顾之忧,只要自己不造不作,以后定会过得平安顺遂。
这道恩典已经彻底将她和廖氏一族分割开来,从此之后她只是天衍乐安伯府的诰命夫人周氏,而不是已经不再存在的襄姜皇后。
廖双何倒没想那么多,他只觉得周氏有了诰命是件好事,起码以后这乐安伯府内里有了撑门面的女眷。思及此处,廖双何便趁热打铁想求周氏揽下府里的中馈,毕竟他还是个单身汉,后院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儿都没有,总不能让他这个男人整天宅在后头吧。可先前周氏早就表明她没有掌控中馈的那份心思,之前只不过是暂时的帮帮忙而已,等他的爵位一承就要把掌家之权给让出来的。
廖双何觉得这样不行。
他想了好多理由,觉得自己总要说服周氏把中馈给掌起来。但当他去见了周氏说明来意后,周氏直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打理后宅?”
“可是娘,咱们府里……”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就只有你一个啊。廖双何想要据理力争,但他话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周氏唇角划起一抹凉薄的笑意,“我不是你娘,也当不起你这声娘。”
廖双何愣住了。
“你生母是我的庶妹,成亲没几年便守了寡,膝下也没有子嗣。我怜惜她,时常找她说话,结果她能耐大,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怀上了你。不过她也是个没福的,费尽心思借着你进了宫,想要母凭子贵一飞冲天,结果却一不小心惊胎早产,最后在生下你后血崩而亡。”周氏语气漠然地将当年的秘辛说了出来,那神情冷淡的仿佛故事里的人物与她毫无干系一般。
“稚子无辜,即便是老国师说你不详,我仍旧做主将你记到我膝下抚养成人。我自问没有半点儿对不起你的生母、对不起你,甚至因你是早产儿体弱多病,我将大部分的关爱怜惜都倾注在了你的身上。对尧儿,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严母对你,我是个问心无愧的慈母。”
“但廖双何,你是怎么对我们母子的?”
“当初尧儿下落不明的消息传来后,我最后悔的便是在你当年出生时没有直接掐死你。”
“娘……”廖双何僵直了身体站在原地,看着周氏的嘴唇一开一合,听着耳边传来的如惊天霹雳一般的话语,只觉得包围自己数日的噩梦终于彻底缠上了自己。
他想让周氏停下,嘴里却干涩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想逃离这里,一双腿却如陷入泥潭般怎么也拔不动步子。
“你大概知道你先前是被人施了巫术,所以会觉得这都是别人控制你做的而你本身是没有错的。但我今天明确地告诉你,对方控制改变的只有你的野心,而你所做的一切弑兄夺位、残害忠良、败尽江山,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廖双何,你不必奢求我的原谅。这辈子我不会再恨你,但也做不到毫无芥蒂。从今天开始,你安安分分做你的乐安伯,我清清静静念我的佛。咱们,互不干扰,各自为安。”
廖双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院子,更不知道那天自己灌了自己多少酒。
等酒醒后,一直浑浑噩噩自欺欺人的梦也醒了。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是个罪人,并且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古卿凰睡眼惺忪地坐在窗边,托腮看着院子里正在练剑的某人。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等少子璧一套剑法练完,古卿凰的瞌睡也彻底醒了。
“和尚,过来一下。”
少子璧抬手一招吸过一旁的剑鞘,反手将寒光凛冽的长剑收入鞘中,随后便抬脚走进了屋里。
等他走近,古卿凰便拽着他的衣襟将人拉得弯下腰来,抬头在他的唇上烙下一个轻轻的吻。
“日安。”
弯了弯清俊的眉眼,少子璧回了她一个更为暧昧缠绵的吻。
“日安。”
为了方便“金屋藏娇”,古卿凰起先一直同少子璧住在别院里,而后又辗转搬回了夙王府。当然,为了不引起自家护崽兄长和小叔叔等人的愤怒,两人还是十分懂得避嫌地分住在两个院子里。
虽然两个院子之间就隔了一堵墙。
腻腻歪歪地用过早膳,两人一个看书一个努力练习鬼画符,小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廖双尧送消息来的时候,一进门便被一个揉成团的废纸球给砸中了鼻梁。
“……”廖双尧郁闷地将废纸球丢到一边,抬脚迈进了屋子,“主子,有两个紧要的消息。”
古卿凰抬手抹了一把下巴上的墨痕,“说。”
“头一个是云升进京了,但还没找去云家,只在一处客栈里住着。”廖双尧又往前走了一步,脸色变得凝重了不少,“第二个消息……”
“风迟安远王世子薨了。”
“哈?”古卿凰握着笔的手一顿,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风迟国安远王世子,风闵琮,薨了。”
风闵琮死了?
随手丢了笔,古卿凰转头与抬头看过来的少子璧对视一眼,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
这个时候,那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你派人去看顾一下云升,然后通知阑觉去查一下风迟的动静。”古卿凰给廖双尧派了任务,思索片刻后同少子璧咬了回耳朵,旋即便匆匆进了宫。
古卿凰踏入重华殿时,刚下朝的古玄朝正在用早膳。见古卿凰来,古玄朝忙唤尚元清给她添了一副碗筷,随后便很看眼色地屏退了左右。
“瞧你这急匆匆的模样,又发生何事了?”
“风闵琮死了,叶孤芳也彻底失去了踪迹。”古卿凰皱眉道:“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死了?古玄朝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有古卿凰的解释在先,他可不认为那人是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敌人由明转暗,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